原来是田老夫人,只见她身着华服,由虞小娘搀扶着,缓慢的走了过来。
“大娘子这是要去哪呀?”虞小娘生下来长孙和孙女,对老夫人也是阿谀奉承,深得老夫人喜欢,仗着自己受宠,平日里就横行霸道。
“我要出门去观音庙。”林芷儿回道。
“去观音庙,让你的丫鬟去就行了,你身子才好一些,就不要出去抛头露面了!”田老夫人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
“婆母,既然是拜观音,自然要诚心诚意,若然像以往一样,只是让丫鬟去,难免不够庄重,媳妇此次福大命大,自然要自己前去多谢观音菩萨。”林芷儿不卑不亢。
田老夫人看了看虞小娘,有些困惑,这林芷儿,以往说话柔声细语,从不敢反驳自己,现如今大病初愈,倒是好像更有了精神。
“哼,就怕你这回子出去,又不知道整出什么事端,前几天出去,弄的人仰马翻,幸好没什么人看见,否则……”田老夫人对林芷儿投河之事极为不满,唯恐伤了自家声誉。
虞小娘眼见婆母发话,也是阴阳怪气起来:“我说大娘子,自从进了田家,田家可是好吃好喝供着,有什么想不开的,差点陷田家于不义!”
“田家好吃好喝供着?你也好意思说!当年我的嫁妆是万两银子,千倾良田,珠宝珍奇不在话下,田家这些年能扩建宅院,维持住奢靡富贵,靠的不是我从林家带来的嫁妆么?现如今,你们为了吞我嫁妆,苛待于我,平日里不让我出门,我都懒的与你们计较,今日,我只是出去拜拜菩萨,也要听你们这些闲话么!”
“你……”田老夫人一时语塞,明显有些心虚。
“那是你自己体弱多病,整日里悲春伤秋,我们才替你管着,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还田家林家的……”虞小娘狡辩道。
“这会子你们倒是知道都是一家人了,前几日我病的快死了,你们连多请一趟大夫都不愿意,哼,你们替我代管?那如今我身子好了,我看也不需要你们代管了,嫁妆还剩多少,一并还给我吧,我自己来管。”
“大娘子,我看你还是少操心,进府三年了,还没生个一男半女,好好调理好身子,为田家开枝散叶才是正经事!”虞小娘见不占理,便又拿没能生育来说事。
林芷儿针锋相对:“是,如今我正好去求求菩萨,保佑我为田家生下嫡子。”
虞小娘也一时气的说不出话,自己的儿子只是庶子,本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林芷儿眼见自己占了上风,也不想继续争吵,便好言好语道:“婆母,我近来闷在家中,时常觉得心情烦躁,我知婆母关心我,怕我又一时想歪,可是,真要是想不开,在家也是一样,投井、上吊,方法多了去了,婆母,我想,若能常出去透透气,心情便也能畅快些,也就没工夫管家里这些事。”
田老夫人听芷儿提到嫁妆,本就担心她真要是较劲了给要了回去,现在,林芷儿给了自己台阶下,又确实怕她再想不开也不好向林家交代,因此长叹一声,随她去了。
一行人兴高采烈的出了门。
“外头的空气真好,”林芷儿欢呼雀跃,心想,那么多时间,真不知为什么天天把自己困在家。
“你看姑娘,这是大病之后,不仅恢复如初,还更加生气活泼了,竟和原先在苏州时一样了!”白露说道。
穿过热闹的集市,林芷儿走走停停,看到什么都新奇,买了好些小玩意儿,主仆几人又来到观音庙,虔心跪拜,等到出来,已经是临近中午的时间。
“哎,公子,你看,那边可是咱上次救下的那个小娘子。”一辆马车驶过,骑马的小跟班陈敬之掀开轿帘,对车内说。
马车上坐的正是上官玘和顾景澜。
两人都随着陈敬之的目光望向轿外。
很难不注意到林芷儿,虽然她今天衣饰简单——浅粉色齐胸襦裙,只是略施粉黛,但掩清丽脱俗的气质。
上官玘不由得愣了愣神:与那日病病殃殃柔柔弱弱的样子相比,倒是确实灵动了不少。
顾景澜远远看着,只觉得熟悉,便问道:“这女子好生美丽,怎么以往没在汴京城见过。”
“这是田允章大娘子,是从苏州来,你自然没见过。”上官玘道。
“苏州?”景澜心里一惊——这就是当年那个女子!
“怎么了,景澜兄,从没见你看哪个女子看得这么出神。”上官玘疑惑。
景澜如梦初醒,有些尴尬,笑道:“我母亲也来自苏州,因此听着亲切罢了。”
“要不要停下打个招呼?”陈敬之问二人道。
“还有差事要办呢。”上官玘像是为了避嫌似的。
正说着,路边吵嚷了起来。
只见前面有一衣着光鲜的妇人,正指着一个女子痛骂:“你这个娼妇,专门勾引别人夫君,你们这些烟花女子,也好意思来拜菩萨,简直是侮辱了菩萨!”
林芷儿也注意到了,转过身来,仔细瞧了瞧那女子,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上身穿一件白色宽袖短衫,下身穿一件同色拖地百褶裙,淡扫蛾眉,五官精致灵巧,未戴钗饰,但却顾盼生姿,少女边上还跟了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天真稚嫩,看起来是服侍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