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并未否认,沈青萝犹豫着,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见她神色暗淡,还是说出了口:“有些人并非表面看见的那样,你姑且多看几眼。”“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并非全然放不下他,本就是几面之缘,又何来用情至深?我只是在感慨为何没有遇到一个爱我之人。”“皇上他?”眼下她正得宠,按理说不该如此。“天子的爱能有多长久?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我出身低贱,本就貌不惊人,全凭在西楼的那点本事留住他,这不是我想要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已得到了这宠妃之位。”“是啊,其实我有时候很羡慕你,公子到底还是宠你的。”牡丹看着她,眼中真如她所说那样,是毫不掩饰的羡慕。沈青萝也不知她在羡慕什么,她所遭受的一切,她又哪里知道,有些事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体会其中的苦楚,她亦不想再辩解什么。“不早了,你回去吧,一路顺风。”牡丹挥挥手。“多保重。”沈青萝暗暗退下,直到回到殿内仍觉不解,以往牡丹并非多愁善感之人,不过入宫短短一个多月,竟跟换了个人似地,当真令人唏嘘。才刚落座,身侧人的头重重靠过来,落在她的肩膀上,“去哪了?”他的话中是浓浓的醉意。“明日出征,你怎么喝这么多?”她欲将他推开,奈何他的头有千斤重,便也随他去了。宴会已近尾声,大殿内不少人都呈微醺之态,李钰挥挥手便叫众人散了,沈青萝在守卫的帮衬下将苏渊搀扶上了马车,才刚坐进去,他便躺倒在她的腿上。先有陆迁,后有牡丹,她亦十分疲惫,便也没再推他。苏渊似是睡着了,躺下之后也不闹,沈青萝靠在马车的车框上闭目养神。回到将军府,她派人将苏渊送往凯旋阁,叫人伺候沐浴,自己便回了天水阁,小竹早已准备好沐浴的热水,她洗过后,换了身轻便的寝衣,方觉舒坦些。想到明日还要早起奔赴边关,便打发小竹下去休息,熄了烛火上榻躺好,尚未睡安稳,迷迷糊糊中感觉被子被掀开,一个人钻了进来,还带了丝午夜的凉意。沈青萝强撑着睡意睁开眼睛,正准备开口喊人,那人已捂住她的嘴,“是我。”说罢,他将手收回,顺势把她捞进怀里,下颚在她的头顶蹭了蹭。沈青萝以为他又来折磨他,便撑着睡意提醒道:“明日还要出征。”“我知道。”身侧的人嘟囔着,带着尚未清醒的醉意,随即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一起睡,踏实些。”他将手收紧,让她紧贴到他的怀里,呼吸趋于安稳。沈青萝却因他的到来清醒了不少,他在她身旁睡着竟会觉得安稳?这不应该,他理应知道她心中有他,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恨。她恨不得趁他不备取他性命,只是眼下边关需要他,她无法下手。她指尖摸向他的脸,手下是冰凉温度,脱去萧衍的那张面皮,作为苏渊,他长得还不错,尤其是对她好的时候更为顺眼,可是他到底是沈青萝的仇敌,他的手上沾染着她父母的血,那些血早晚需要他的血一滴一滴地偿还。手倏地被他捉住,身侧人提醒道:“别乱摸,再不睡就做别的。”他是在装睡还是忽然醒了?沈青萝甚至有几分庆幸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当即闭上眼睛,窝在他的怀里放心睡了过去。苏渊却倏地睁开眼睛,将她的手塞回在被子里,按在自己的胸膛里,才重新闭上眼睛。他的确是失算了,原本不过是为了折磨她,如今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他只想她跟在他身旁,宁江城或边关或其他任何地方,都想与她寸步不离。敌军来犯边关距离宁国都城宁安城八百里,队伍一路向西行了将近半个月方才到达,这一行兵马俱疲,苏渊下令于五里外扎营整顿。沈青萝舟车劳顿,再加之从未离开过宁安城,身子骨弱,水土不服,神色恹恹,茶饭不思。这里不比宁安城那般温润,处处弱柳扶风水清树绿,相反,黄沙漫天,尘土飞扬,连一片绿色都很难瞧见。帐篷方一搭好,沈青萝便被小竹伺候洗漱,躺到帐篷内的榻上修养生息,一连半月未曾安眠,她着实困顿,未过片刻便陷入了沉睡。再醒来,已是深夜,帐内长着灯,小竹掀开帐篷帘子进来,手里还端着个托盘,见她已转醒,便将托盘放到一旁的矮柜上,端起粥碗递过来,“姑娘醒了,吃点东西吧。”沈青萝起身,瞥了一眼那粥摇摇头。“吃点吧,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受不住。”小竹规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