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心站在妙丽考拉酒店门口,不安地踱步,手机在口袋里狂震。
在这个紧张不安的时刻,竟然是韩枝繁打了电话。
“阿心,现在谈话方便吗?”
“方便,但又不太方便。怎么了?”她不能错过路橙随时出现的时刻。
“本来想当面问你的,但有些难以置信。那我长话短说,你和路橙离婚了吗?”韩枝繁吞吞吐吐。直接询问别人隐私不是体面做法,但他按捺不住求证的心思。
甄心耳畔嗡嗡,不由一愣:“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路橙——他最近都没有戴婚戒。我只是有些好奇。这样问不会不会太唐突?”
事实上,是路橙主动告诉他,自己已经和甄心离婚的信息。韩枝繁明白,路橙是要把甄心让给他。如果不是,就不会甚至透露他们的婚姻只是协议的秘密。
甄心眼神倏忽凝固,但很快又语气坚定:“婚戒,我会让他重新戴上。不好意思,枝繁,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晚点再聊。”
仓促的通话戛然而止,路橙蓦然在她的视线中沿着步梯而上。
小时候他们一起登山郊游,路橙总是牵着她,或者比她快一步站在山巅凉亭,笑嘻嘻地等着她。
这是她第一次比他更快到达终点。原来成为两人中的先到者是这种滋味,先来比后到更早确认自己的心意,感情亦然。
当他视线与她持平,止住脚步,刻意与她保持一臂距离,呼吸微喘。
路橙眼里明明有思念,肆意蔓延又隐忍克制。他不会承认,但她看出来了。
“小朋友?”他用指尖点了点自己胸口。
甄心垂眸笑了,为她撒的一个小谎,有那么一点不择手段的卑鄙,但为了留住他,又有何不可呢?
记忆中纯真正直的女人什么时候变得像狐狸一样狡猾了?
路橙后退了一步,就好像惧怕甄心会扑上去一样。如果是,他将无力拒绝。
“大概是水逆吧,终于收到了。我们进去聊。”她举了举手中的文件袋。
“不,在这儿聊,长话短说聊完就散了吧。我还有工作。”
她又不是盘丝洞里的妖怪。甄心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轻轻叹了口气,环视了一眼四周,再扒拉开文件袋,捻起支票的一角。
“还想念被绑架的感觉吗?我可没有通天的本领再救你第二次了。”她在提醒他财不可露白,何况是三千万的巨财。
昏黄的路灯下,夜色依旧朦胧。秋天乌黑的树枝杈没有叶子,洒满碎银似的月光,显得温润又疏离,像极了他的脸。
路橙双眼黯淡却温柔,在她身上匆匆瞥过一眼,短暂流露出丝缕不舍,很快又摆出一副拿她没辙的姿态,随她进了酒店。
妙丽欢乐世界长期火爆,考拉酒店就剩下一间萌萌宝贝主题房。
甄心走在前,领着他进了房门,转身直接反锁。
唯一的大床铺上花花绿绿的卡通床单,摆满大小不一的考拉玩偶,床边大块游乐区竟然还有波波池和滑梯。
他们仿佛真的变成了“小朋友”。
直奔主题。
甄心麻溜地从文件袋里抽出离婚协议和支票,顿了顿,确认他看清楚后,立刻撕了粉碎,把空空如也的文件袋随手往沙发一丢。动作像是在脑海里彩排过很多遍,一气呵成。
“风吹鸡蛋壳,财散人安乐。”三千万支票就像一张废纸。她看起来无比轻松,视钱财如粪土。
他望着纸屑从她腰间飘落,散了一地,双眼陡然睁大。
“你是有多不舍得水逆?OK,我让律师楼再做一份,结果不会改变,我们还是要离婚。”他说罢就从她身边走过。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得眼眶泛红,再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留住他了,抬眸疲惫一笑,浅浅吐了口气,嘶哑着嗓音:“三千万这点小钱算什么,就算是你全副身家我也不稀罕。我舍不得的不是水逆,是你。”她笑自己太迟钝,也笑他总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安排好了一切。
路橙一怔,震撼得双腿像被钉在原地,心脏跳得快要蹦出胸口。此前她从未坦诚过对他的心意。
她退后了一步,松开手,面对面注视着沉默低头的他。情不知所起,眼眶却不知不觉先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