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之?事的知情之?人,无论是?否是?真凶,定然会坐不住了。
今夜的永乐宫,必是?十分热闹。
顾昔潮静坐殿中,金刀大马地饮茶,月华笼在衣袍之?上,说不出的清冷,威严凛然。
月影在宫砖上如水波游动,一道黑影闪过,宫中那悬挂翟衣的衣杆忽然晃动一下。
“嘎吱”一声,先是?一声轻微的响动。
下一瞬,翟衣凤冠轰然倒下去,裙裾飘散,明珠堕地。
顾昔潮握着?茶盏的手一滞,蓦地转身望去。
而后,他霍然起?身,疾步朝那那一道影子追去。
那人看背影是?个女人,身材瘦小,衣袖飘飘荡荡,行动极为迟缓。一头乌发如鸟巢般凌乱不堪,月色下一看,一半都是?花白?了。
顾昔潮追上去,将她的肩头掰过来,看到一张沾满污泥的脸,空洞的眼眸无法聚焦。
顾昔潮看到他的脸,黑眸睁大,亮光,沉声唤道:
“琴音!”
听到自己暌违多年的名字,琴音先是?一愣,身体哆嗦了一下。但眼里依旧一丝光也没有,摇了摇头,无意识一般地,不断地重复道:
“娘娘……娘娘和?大将军走了。”
“娘娘和?大将军走了……”
顾昔潮拽住她的手臂,发觉她两只手臂十余处骨裂,所?以袖口无力空荡,整个人像个鬼魂一般飘来飘去。
她被用过极刑,为人胁迫。
而目光空洞,是?因为被长久幽禁,不见天日,双眸才?如此迟钝无光。
巨大的痛苦扭曲了她的神志。从此,她口中便只剩这一句话,一句虚假的供词——令那一时智昏的皇帝相信了的证词。
这个不过二十出头年华的女子,头发已是?大片花白?。
顾昔潮俯身,稳住她颤抖不已的双肩,心头如滚水烫过,沉声道:
“琴音,你来她的宫里,定是?还记得她。”
“沈家十一娘,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将你视作姐妹,而非下人。六岁那一年,你被沈家的掌事罚跪,她每夜爬树翻窗给你送吃食,脚踝上还留了疤……”
顾昔潮其?实不曾料到,自己连这种小事都记得一清二楚,她少时跟他说过的事,哪怕多少年刻意地想要遗忘,都总会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听着?听着?,琴音灰白?的眼里,清泪簌簌落下,只是?不住地摇头。
顾昔潮握紧了拳头,一遍一遍地道:
“琴音,只有你知道,她没有跟我走,她到底在哪里?……”
年轻的侍女银丝在月色下闪动,她恍若隔世地抬头,忽然倒伏下去,朝大将军叩拜:
“九郎!十一娘她、她死得冤啊!你救救她吧……我给你赔不是?,我给你磕头……”
一声九郎,石破天惊。
琴音伴她入京,又随她入宫,知道她和?他之?间所?有的恩怨情仇,知她曾笑?唤他“九郎”,也深他是?她死前最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