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昔潮看着他,目色冷厉:
“没有那么容易。”
邑都微微一怔,大怒道:
“你想怎样?是要我的命也拿去吗?”
羌人一生只与一人换刀,换了刀便是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兄弟,非死不得变换。
“要还刀,可以。但有一个条件。”顾昔潮将金刀用黑布包起来,扔回给了邑都,沉声道,“你做件事,你我之间,便就此两清。”
“另,这把金刀,你收好了,不可为人看见。”
邑都收了刀,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
“你还在意这把刀做什么?”
顾昔潮不语,走过去,与他耳语几句,然后离去。
邑都手伸入黑布里,把玩着金刀良久,抚了抚后颈,冷笑道:
“从前你把你当换过刀的兄弟,你这把金刀我从来舍不得用,这一回你不让用,我非要用一次不可!”
***
是夜。
“将军又发起了高热,还是快去请军医罢……”
“将军说了不要人打扰,今夜全部退下!”
昏暗的月色下,军所回廊之间,大胡子急得焦头烂额,端起一碗下人递来的汤药,来到顾昔潮卧室前,面对紧闭的门扉,挠了挠头,只得叩了叩门,再将汤药放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将军的居所,退去了外头。
瓷碗里的汤药热气升腾起来,缓慢地消散在寒风里。
倏忽间,烟气剧烈晃动一下,瓷碗陡然碎裂,汤药洒了一地。
从高墙上跳下一个人,疾步掠过紧闭的门前,踏碎了瓷碗,从漏了一道缝隙的窗棂中闯入一片黑暗的卧房之中。
紧接着,一阵疾风也随之进入卧室,帷幄肆意飘举,影白风幽。
“顾昔潮,我杀了你!为首领报仇!”
破窗而入的邑都大吼一声,猛然拔出刀,直向榻前一道背身而栖的声音猛冲过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似有雪白的烟气在飘散,他竟然凭空寸步难行,眼底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
虽不致死,但窒息一般的疼痛自胸口蔓延他的四肢百骸。
邑都惊恐地睁大了眼,他的视线越来越发白,仿佛眼前有白影在飘动,耳边有沉重的铜铃声不断鸣叫。
“咣当”一声,他失力,手里的刀落在地上。
“住手。”
一声低喝从床榻传来。
邑都极力睁了睁眼,在彻底昏迷前,他望见榻上的男人披衣起身,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他手举一盏明亮的烛台,指间如同燃起了火,照亮了他暗沉沉的眉眼。
认识他多年以来,邑都从未见过他这样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