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他摇了摇头。
想着他到底是朝中大儒教出来的子弟,满口之乎者也,她的兄长们都有刺青,可威风了。她不屑地努努嘴,却听他又犹疑开口。
“但,若是要刺青,只在此处……”少年顾九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轻声道,“我阿爹这里,纹了我阿娘的闺名。”
沈今鸾回过神来。时隔多年,她才明白少年的意思。
我的身体属于我的父母,但我的心,只属于心上人。
那么,少时的顾昔潮会不会也效仿他的父亲,将心上人的名字纹在了心口?
一瞬一念,帐中的帘幕忽被一阵风微微吹动。
虚空的魂魄游移,倏然之间已来到了帘幕的另一侧。
顾昔潮闭着眼,似是睡着了。昼夜奔波,他眼下泛起微微的青黑,连疲态都是收敛着的。
炉火熄灭,烟气尚在缭绕,朦胧了他的面容。
风吹帘动,男人的胸膛微微起伏,敞开的衣襟随之颤动,又垂落下去几寸。
鬼魂悄无声息地走近,透光的衣摆如涟漪般散开,拂过他松下来的臂弯。
一双透明的手缓缓触及了衣襟的边缘。
第26章新娘
沈今鸾虽为鬼魂,也莫名羞赧起来。
只因,此时此地的顾昔潮和少时那一会儿全然不一样了,男人胸膛结实温热,线条起伏如刀刻,肌肉紧绷如弓弦。
更不必说,对于她冰冷的魂魄而言还近乎炽烫。
但,对于他那位只在传闻中听过的心上人,这份好奇胜过了忐忑之心。
衣襟被阴风缓缓拂开,沈今鸾看到了衣襟底下的胸膛,瞳仁一点点睁大,伸出的手竟抖了一抖,正想要完全拨开看个清楚。
头顶冷不丁传来一声:
“娘娘要做什么?”
她一抬眸,便撞入一道暗昧的目光里。
男人已起身敛了衣襟,两侧严密拢起,在喉间交错,全然遮住了胸口,一双黑眸正定定地看着她。
顾昔潮竟像是在假寐。
而她,倒像是做贼被捉个正着似的。
“没做什么。”沈今鸾五指收拢在掌心,故作拂了拂袖口,避开他幽深的目光,“我不过担心你毒发身亡。你那四叔可说了,毒发之时会从全身溃烂开始,以免误了我找尸骨。”
顾昔潮手臂肌肉贲张,鬓边沁出了细密的汗,声音依旧沉稳有力:
“君臣有别。娘娘如此,于礼不合。”
沈今鸾气笑了,自己都做了鬼,顾昔潮竟还在意所谓的礼法,还要拿这礼法来压她一头。
她旁若无人,轻挑地看着他,没头没尾地突然问道:
“我死后十年,北疆可有争战?”
顾昔潮闭眼,道:
“除云州未定,未有争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