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喝声传来。
高台走下三名名红锦胡袍的女侍,一见到她们,侍卫们即刻收了刀避退,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近看,为首那女侍细眉凤眼,朝莽机等人款步走来,身上绫罗拂动,自有一番凛然气度。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莽机等人,最后落在顾昔潮身上,望着他手中的那一坛酒。
随之,袖手一挥,身后的人便为她打开了酒坛的绢布。
酒香四溢,飘散开去。
她不紧不慢地抬袖,在坛口轻轻挥动,将酒香送入鼻中一嗅。
而后,又撩起袖口,伸出一双凝脂玉手,后面两女侍为她净了手,她才以小指蘸了蘸坛口边晃出的酒液,放入口中一尝。
那女侍轻抿双唇,满意地点了点头,向羌人递上一块铜制的令牌:
“凭此拜帖,便可入牙帐。”
语罢悠然离去,衣袂飘飘。
“你闻到了吗?”沈今鸾道。
顾昔潮点了点头,道:
“她们身上,有白旃檀香。”
沈今鸾挑了挑眉:
“在北疆那么多年,你竟还记得白旃檀的香气。”
从前的富贵公子,品茶弄香,诗酒入画。每每见了他,袖间衣上,都是熏了上好的香。北疆苦寒,顾昔潮哪里还有昔日风雅之习。
“调香之术,是我大哥手把手教我的。”他回道。
到底是京都世家,世代沉淀的底蕴,一家子哪怕武将出身,也尽是文人墨客的风调。
“这公主的贴身女侍颇懂品尝桃山酿的法门。桃山酿以花酿造,香气纯澈,素有先尝酒气,再品酒水之说法。”
“这明河公主,一个北狄人,如何这般懂品鉴桃山酿之法?”
望着那女侍远去高台的背影,沈今鸾心有疑虑。
光是一个贴身女侍已是如此风华气度,那公主本人定是非同小可。
那锦袍女侍回到高台,屈膝躬身,对着一卷珠帘低声禀告。
珠帘微微摇晃,映出帘后一抹浓黑的影子,点了点头。
女侍盘腿跪坐下来,为面前的白玉香炉添了香,随口调笑了一句:
“主子收了这桃山酿,我再将人赶出去不就得了。今日怎么会放那几个羌人入牙帐,也不怕有人生气……”
帘后一声轻咳传来,女侍一惊,改坐为跪,不敢再出声。
白玉香炉,袅袅香息,散入幽静的珠帘之后。
一只镶绣金纹的袖口拂开一缝珠帘,里头的人眺望远处一队羌人离去的背影。
女子的声音混着沉沉的白旃檀香,从中传出:
“那几个人,确是羌人,但领头的,是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