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洪德坐回门廊前,一只脚踩着木板,一只脚悬空,回望向褒姒的方向。有些惊奇,坏女人竟是难得的没有哭闹,就那么的依靠着桃树。应该也是想通了,不然可不会那么平静。老人也是从屋内走出,双手捧着一个大木桶,里面是褒洪德和褒姒换洗下来的衣服。老人先是看了眼不远处正依靠着桃树的褒姒,见其未有情绪,以为是已被这个弟弟褒洪德说服了,便对着褒洪德投去了赞许的眼神。褒洪德有点心虚的别过头去,不过接受老人的赞许。老人见褒洪德转过头,竟是以为是褒洪德谦虚,便小声说了句:“好孩子。”被誉为“好孩子”的褒洪德尴尬的低下头,对于这个赞许可是一点也不敢接受下来的。老人微微点了点头,抱着木桶向外面小溪处走去,准备为这对姐弟的脏衣服清洗了。“奶奶,需要我帮忙吗?”褒洪德开口,想要起身帮老人抬木桶。老人却是摇了摇头,示意褒洪德不必起身,“孩子,奶奶还没到动不了的情况呢。”“你先在这玩玩吧,饿了记得和奶奶说。”“奶奶地里有很多土豆的。”“饿了可以烤着吃,很香的。”褒洪德笑着点了点头,“知道啦奶奶——”老人微微一笑,苍老的面容上是极为的和蔼的笑容。褒洪德望着老人缓缓抱着木桶离开,老人虽说年迈已高,但走起路来还是十分刚劲有力的。褒洪德头怂搭在肩上,微微吐出一口气,脑子逐渐放空,他此时不想思索什么杂七杂八的,只想什么都不想,好好的放松一下。“砰!”忽的一声脆响,一块小小的泥石,砸到褒洪德的面容。褒洪德吃痛的“哎”了声,起身环顾四周,寻找拿泥块扔自己的凶手。褒洪德看了四周好一会,没有任何藏人的踪迹,除了自己以外,也只有还在桃树地下呆愣的褒姒。褒洪德并不觉得此时的褒姒会有精神和自己玩这种打闹,就没再多看褒姒的方向,自认为倒霉,应该是屋檐上的泥块松动,顺着门廊上的台子滚到自己脸上的。“真是奇了怪了——”褒洪德拍了拍脸上的泥灰,换了个位置重新坐在门廊上发呆。不远处,第一时刻被排除在外的褒姒,偷偷将沾满泥灰的玉指藏在身后。神情镇定的继续看着眼前的桃花落叶,默默的发呆。“坏胚子——”“哼——”内心忍不住的嘀咕道。自己之所以刚才什么也想不起来,肯定是被坏胚子的言论给气到了,这坏胚子倒好,现在还若无其事的在那发呆。真是越来越不把自己这个姐姐放在眼里了。看来必须要给坏胚子些许教训才行!想着,褒姒那白皙有光泽的玉手,不老实的在地上开始再度翻找起趁手的泥块。摸到一块比较圆润的石块,褒姒微微颠了颠重,刚好。既不会打重了坏胚子,也不会因为太轻,而半空中落下去。褒姒说时迟那时快的,拿起石块瞬间抛出。可刚把眼光看向褒洪德的方向,褒姒便发现褒洪德正微微笑着的看着自己。褒姒一时有些尴尬,没想到坏胚子会发现自己的小动作,肯定不能扔向坏胚子,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自然的放下自己高高举起的手。褒姒微微发力捏碎手中的泥块,自然的摆了摆手。嘴里埋怨道:“这风沙真大——”说着打散泥沙,自然的垂落下玉手。褒姒转过头,若无其事的四处张望。刚偷偷瞄了眼褒洪德的方向,发现褒洪德依旧在望自己。被坏胚子抓了个正着,褒姒微微起身,若无其事的摘下一片桃花。褒洪德微微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倒是没过分追究褒姒的行为,起身走向褒姒的方向。褒姒视角后挪,看着缓缓走向自己的褒洪德,有点紧张的捏紧了自己的衣角。轻咬贝齿,不知道褒洪德走过来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来报仇来了?还是还是……褒姒还没想通缘由,褒洪德已然来到了褒姒身后。“阿姐——”听到褒洪德呼唤的声音,褒姒强作镇定的回首看向褒洪德。“坏胚子……干什么?”看着一脸如临大敌的褒姒,褒洪德不禁有些被逗乐了。在褒姒不解的眼神中弯腰捡起一块泥石,在手里抛了抛。褒姒轻咬贝齿,认为褒洪德是准备扔回来,便赶忙闭上眼睛。褒洪德看着闭上眼的褒姒,知道褒姒理解错自己的行为了。走上前,拉过褒姒沾染上泥灰的手掌,微微打开,将泥石放在褒姒的手中。褒姒不解的缓缓睁开眼,看了看手里的泥石块,又看了看一脸温柔的褒洪德。“坏胚……这是做什么?”面对褒姒的疑问,褒洪德微微一笑,敞开怀将自己的身体展现在褒姒面前。,!“阿姐若是生气了,完全不必要偷摸摸的,大可正大光明的,阿弟我,不会生气的。”褒姒微微一怔,看着眼前的褒洪德,落寞的丢弃石块,微微开口:“坏胚子——”褒姒想说什么,但话说出口又说不出来了,手指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伤心。“阿姐并不想打你的,可是,可是坏胚子你所说的话,让阿姐好伤心……”褒姒声音哽咽的指了指自己的心,“阿姐这里痛!”“真的很痛!”“比被别人吃了还要痛苦!”“那是内心深处的疼,并不是肉体上的疼。”“坏胚子,你明白吗?”褒洪德眼神不忍,微微张口:“阿姐,我……”“好了,既然坏胚子你已经说明了,那阿姐再说下去就是……”“就是……不明事理了……”褒姒声音颤抖的摆了摆手,露出一个哭着的笑容。“我们还是姐弟,对吗?”褒洪德身体颤抖一下,他在看见褒姒的那个事情的一瞬间,很想上前抱住褒姒,告诉她,自己后悔了,自己一点也不想这样。可是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嗯,你……永远都是我的阿姐。”“那就好……”褒姒神情顿了顿,抹去眼角上的泪水,从褒洪德的身边擦肩而过。褒洪德回首,伸出手想要喊住褒姒,但还是放弃了。微微垂下手,就那么的看着褒姒离开的背影。……………………不远处的河流边,老人将洗干净的衣裳放回木桶内,弯腰将满是褶皱的手掌放入水中清洗了一下,随后便准备端着木桶离回去。忽的听见不远处的马蹄声。抬首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官服,腰佩狭刀的冷峻男子骑着一匹骏马正自远处奔来。男子自然也看见了老人,高举起手,声音洪亮:“奶奶——”老人眯眼打量了好久,才认出了来者。“秦小子?”男人骑马来至老人身前,肌肉发力,猛然拉住缰绳停下马匹,从马匹上跨下,稳稳的落地,牵着缰绳满脸笑意的看着老人:“奶奶,很久不见啊!”老人脸上洋溢喜悦,放下木桶上前拍了拍男子那有力的肩膀,发问道:“秦小子,怎么得空来我这深山野岭来了?”男子笑了笑,“奶奶,莫要打趣小子我了,这不是刚好从晋国途径此地,特意来见奶奶一面。”老人也没再多怪罪男子,拍了拍男子的肩膀,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走走,你当初留下的酒酿我还未曾开过,刚好你今日回来,家里又多了两位孩子,难得这么热闹。”老人想要去端起木桶,男子却是先一步上前,端起了木桶。“奶奶,我来就行。”男子放开牵马的缰绳,放任马匹在此四处奔跑。老人笑着想要抢过木桶,男子却是先行一步,走在老人的前面:“奶奶,小子肚子里的蛔虫已经开始想要喝你酿的美酒了。”“快些走吧。”老人见此也是无奈的笑着摇了头,“就你小子最贪酒。”男子抱着木桶和老人一同走向木屋。…………门廊前,老人看见了各坐一头的姐弟两个,笑着先二人介绍着男子。“这位是秦少安,是我隐居之时便救下的,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晚辈。”又向秦少安介绍起褒洪德和褒姒。“这对姐弟是昨天晚上我从市集回来时遇见的,姐弟两人睡在那破庙里,我看着心疼便接了回来。”“这位是姐姐——褒姒。”“这个是弟弟——褒洪德。”褒洪德和褒姒二人一同对着秦少安行晚辈礼。“秦少安叔叔!”“嗯,”秦少安微微点头,笑了笑,说道:“奶奶,你还是那么心善。”又看向褒洪德和褒姒姐弟二人,“褒姓?倒是稀奇,你们姐弟二人是褒国人士?”褒洪德内心舒了口气,心中暗道:幸好这位男子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褒洪德点了点头,“秦叔叔,我和阿姐确实是褒国人士。”“离家道远,在这住的还习惯?”秦少安倒也没什么架子,就那么自顾自的也坐门廊上和褒洪德攀谈起来。褒洪德看了眼褒姒,又看了眼老人,笑到:“怎么能不习惯呢?要是没有那些琐事,我肯定带着阿姐在这住上个十年、八年的。”老人听到这话笑的格外开心。接过木桶,想要将里面的衣服拿去一旁的竹杠上晾晒,一直坐立不安的褒姒急匆匆的起身,接过了这项活。“奶奶,我来,我来……”也不等老人反应,褒姒端着木桶便急匆匆的离开了。这倒使得老人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好,秦少安是了解自家奶奶的想法的,手是不愿意闲着的。“奶奶,不是说要喝酒吗?你去屋里取出竹舀和酒针啊。”听到秦少安的提醒,老人“嗯”了一声,笑着走入木屋内。,!独留下褒洪德和秦少安二人,两人也没闲着,一句没一句的交谈着。但其实仔细听下去便会发现,这两个男人都是在没话找话。“吃了吗?”“额……吃了有一会了。”“额……”“昨晚睡得好吗?”“额……还行。”“额……”“额……那是你阿姐?”“额……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我阿姐。”“你们是哪国人?”“额……”“额……”“褒国……吧……”“额……”“额……”到底是为难了两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越聊下去越尴尬。褒洪德尴尬的挠着脑袋,秦少安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刚好这时老人拿着工具走了出来来,打破了两人的尴尬场面。“你们两个聊什么呢?”秦少安起身,笑着摇头道:“没聊什么,就随便聊聊。”秦少安来到木屋的外围边着上,手臂发力的从泥土里拉出了一个半身被土掩埋,瓶口被木塞堵住的瓷罐。“奶奶,这是?”褒洪德也来到一旁,看向这个大瓷罐,开口询问道。老人笑了笑,将手里如手臂一样粗的竹竿递给秦少安。“这是两坛酿酒。是秦小子以前送给我的,我不舍的喝,平常的时候就一直藏在泥土里,现在秦小子回来了,当然要开一坛庆祝庆祝。”老人又想了想,说道:“当然,不是我小气不给你和你阿姐喝,而是考虑到你们还是孩子,最好还是不要喝酒的好,不会因此生奶奶的气吧?”褒洪德笑了笑,“怎么会呢奶奶。”“奶奶,褒洪德一块过来搭把手。”一旁的秦少安将瓷罐放倒在地。老人和褒洪德一同上前,摁住瓷罐。秦少安将一个竹制的大瓢放在瓶口处,提醒老人和褒洪德一定要按稳了,以防到时候酒水白白浪费洒在了地上。秦少安一脚踩住上端,手臂发力,猛然将那根竹子捅向木塞。“噗”的一声,木塞被狠狠的透穿一个窟窿,紧接着,碧绿色酒水顺着空隙从竹子上流出,同时还伴随着淳厚的酒香味。“好香啊!”褒洪德不禁开口,这股酒香充斥在鼻尖的感觉,让褒洪德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上次闻到这般美味时,还是赵叔带所给品尝的熏肉。……………………:()浮萍舟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