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一道粗砺又极富威严的男声自书桌后传来「开始吧。」
瓦连京娜闻言连忙清清嗓子,仿佛上课开小差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小学生,她挪了挪位置,刚开口,却又发现不知该从何说起。眼神下意识的飘向不远处站着的罗季昂·安德烈耶维奇,对方冲她点点头,眼睛里满是温和的鼓励。
「我只见过那位先生一次,就在那天晚上,我先是听到……」
「小姐,」加布洛夫不耐烦的打断了瓦连京娜的回忆,「我只是一个画画的,您告诉我,犯人有多高,大致多少岁,是什么样的脸型,鼻子,眼睛都长什么样便可以了。」
「抱歉!」瓦连京娜忙不迭的冲着加布洛夫光滑的脑袋说道,她坐立不安,神情越发局促起来,「是我脑子糊涂了。」瓦连京娜越说声音越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加布洛夫哼了一声,这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瓦连京娜感到一阵挫败,就在她垂头丧气之际,突然嗅到了一丝烟草的味道,混合着柑橘苦涩的气息。沙发随之一陷,罗季昂坐在瓦连京娜旁边,低声道,「您别听加布洛夫的,他是在生我的气呢,嫌我耽误他画画,您别理他,就这么继续讲下去吧。」
瓦连京娜侧过头,冲着罗季昂微微点了点。
「我听见动静跑出去的时候,那位先生…」
「查尔斯·刘易斯,这是他的名字。」罗季昂补充道,「警局在发给我的第一封通知里写到了这个名字。」
「好……好,查尔斯·刘易斯……」瓦连京娜跟着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接着继续讲述道,这次她显得镇定了许多。
「我跑出去,就看到这位查尔斯·刘易斯先生正跪在路边,旁边……躺着您的父亲。」说到这,瓦连京娜突然截住话头小心的看了罗季昂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才继续往下,正式描述起查尔斯·刘易斯先生的样貌。
「我还记得,他穿着的是一件英国制式海军军官大衣,颜色比您这件上衣还要深一些,没有蓄须,黑色头发,方下巴……」瓦连京娜回忆着。
「卷发?」加布洛夫出声问道。
「不不,只是微微有点弯,然后往后梳,就像酒馆的伊万一样。」瓦连京娜闻言细细描述道,说完,她忍不住开始朝加布洛夫的方向张望起来。罗季昂见状,直接起身拉着她走到加布洛夫旁边。
只见那画布上,已经浅浅勾勒出一张瘦削的脸庞,虽只有寥寥数笔,却也与瓦连京娜脑海中关于查尔斯·刘易斯的记忆重叠在了一起。
那本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夜晚。
查尔斯·刘易斯回头看了一眼停靠港口里的克修利亚号,挺拔的桅杆在月光下像是笼着一层银色的纱衣。
海水平静。
停靠这里已经三天,刘易斯终于有机会下船走走。而据已经回来的船员所言,小镇西边有一家鹦鹉酒馆,里面的酒可是一绝——甚至有故事说,整个小镇会兴旺起来,完全是因为来往船舶都要停下来尝尝这里的酒。久而久之,小镇有了名字,契西尔镇,
而酒就叫做契西尔酒。
查尔斯·刘易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大步向着镇里头走去。路两旁高高低低的建筑此起彼伏,喧闹的人声与欢快的音乐接踵而至。
来到鹦鹉酒馆,刘易斯寻了一个角落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点了一杯契西尔酒,还未等酒上桌,一名穿着妖|艳的女郎已贴了上来。
「不,我没那个心情。」刘易斯身体后倾,摆摆手干脆的拒绝,脑子里却怎么也记不起该如何用俄语说不。刘易斯只好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夹,取出两张蓝色票子递给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