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睁开眼。手电的光照过去的瞬间,我看到一张异常可怖的脸。
我吓得退后两步。手电“啪”地掉在地上。
“老师当心。”康宁捡起手电交回我手中,“回去吧。”
“好。”
这一趟进村证明那个猜想是错的。我无比欣慰。
康宁转身走在前面。月亮已经爬到了头顶,月光亮得即使不打手电也能看得清路。康宁走得很慢,走两步就往海上看一眼,最后索性站住了,呆呆地望着天幕尽头的海平面。
我也忍不住停了下来。这样美得像是仙境的一片海景,没有人能舍得离开。
“工作找得怎么样了?”我问康宁。
他没有回答,只是从鼻孔中发出一个低低的哼声。我有些不快,然而还是尽可能和蔼地说:“现在就业形势虽然不好,但是慢慢找,总能找得到的。”
康宁沉默了一阵,换个话题问我:“老师,上个学期为什么突然换试卷?”
“嗯?”
“本来说期末试卷会从划定的范围里面出,结果到了考试的时候才说临时换了试卷,很多题目我们根本就没见过……”
“那是因为临时出了意外,实在没有办法才换的。上个学期我带了六个班呢,挂的也不只是你们。后来不是还有补考么?”
康宁嗤笑一声:“哼,补考。”
我半开玩笑地说:“我想起来了,你补考好像又没过啊康博士!”我故意把后面“博士”两个字重点强调了一把。他这个外号是有来历的——据说他高中的时候成绩拔尖,是上清华北大的料,谁知临高考的时候生了场大病,第一年没考成。第二年复读,临考竟然又生病,最后带病上考场,只考上了这个最次的专科。
所以脸上总是挂着一副全世界都欠他五百万的表情。
康宁沉默了许久,才说:“是没过。”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冰冷的愤怒,“所以我今年拿不到毕业证了。用人单位要看毕业证的,你让我拿什么给他们?”
我有些不快。
“康宁!”我提高了音量,“你是在怪我吗?”
他低下头去,“那没有。”
“我还记得你的试卷。你交了白卷,你要我怎么给分?那些题目是不在复习的范围里,可是我平时也都给你们讲过了,你只要认真听课做笔记都该记得计算的方法——你们班上也有一半人过了吧?补考的卷子就更不用说了,那些都是最基本的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