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着弦的两指一松,搭在上面的箭便一举撕裂开空气,直击喻恒的后心,穿透了他的身体。猝不及防地被刺穿了心脏,害得双腿直接失去了承重身体的能力。喻恒半跪着,中箭的一刹那,长刀便在手中转了个方向,直接扎进了红毯。靠着刀的支持,才勉强维持身体不用倒得太难看,但他想不出来,究竟是何人恨他到这种地步,竟然如此等不及地抢先下手。直到背后想起了那句熟悉的呼唤。“小舅舅。”那名弓箭手从容地摘掉了头盔,露出一个十五岁少年天真无邪的面庞。尾声“真不愧是我舅舅,残废成这样还能震慑得住人,看得朕都快急死了。”小皇帝笑着,头盔在他手上滑稽地转了转,就被抛弃到脚下。他将长弓背负在身后,不慌不忙地踏上这红毯,无论是重新站在众生朝拜的中心,还是终于看见自家小舅舅的脸上的震惊与落魄,都让他忍不住面露难掩的喜悦。这一天,他期待了多久了?他甫一走近,殿堂之上的赵继人等便纷纷跪倒在侧,口中齐呼参见陛下。小皇帝闻声露齿一笑,脸上再也看不出半点唯唯诺诺的痕迹,他单手扶起赵继,将手中的长弓塞进他怀里,背着手环视一圈,目光最后定格在颤颤巍巍站立着的喻恒身上。他朗声道:“将军喻氏,里通外国,枉朕信任!幸有赵都统将其射杀,实乃我燕南不可多得忠良猛将,因此即日起,拜为护国大将军,统帅三军!”“谢陛下!”“此刻就不必拘礼了。”小皇帝即使制止他的跪拜,“一场闹剧终了,也该清场了!”只是话音刚落,忽觉背后寒光一凛,未等赵继出手,腰间的朴刀就被小皇帝一举拔出,一上一下地硬截住白念的一击。他的身法都是喻恒手把手教出来的,但可惜他反应够快,力量相差却是悬殊。“白指挥使怎么着?这是想当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诈死,朕陪你演戏,你造反,朕借给你兵不说,还帮你调走了他的同盟,而且就在刚才,朕还顺手帮你解决了杀死你叔父的仇人,怎么这会儿就朝着朕刀剑相向了?”“他是你亲舅舅!”“那又如何!”外人口里的一句舅舅,不知道怎么就刺激到了小皇帝的神经,以至于手上凭空来了一股气力,一把将白念斩向他的刀挥开。“我当然知道他是我小舅舅,他给我当了那么多年的疯狗,一条非常好用的疯狗,”他笑得疯疯癫癫的,甩着两把朴刀凑到白念耳边,“要不是你一直下不去决心,朕也不想亲自动手,你瞧瞧这一场下来,朕得灭多少张嘴啊,头疼。”“不过白指挥使有空替我舅舅鸣不平,怎么不先想想,自己有多久没见到你那刚经历了丧夫之痛的亲妹妹呢?”说完他就抢在白念爆发前,闪身退开,将朴刀还予了赵继。“杀了。”“小舅舅,你知道吗?天下想杀你的人很多,不过有人是为了扳倒被喻家垄断的体系,有人是贪图你手里的破佛刀,还有人想杀你,又下不去手,只有我不一样,我是真的恨你。”“从你第一次入宫我就开始恨你,小时候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对自己亲儿子避之不及,却待自己的亲弟弟如同己出,”小皇帝站在他面前,仰着头看着这个男人,“其实我以前是有一个哥哥的,但他一天夜里睡着的时候,被我阿娘亲手掐死了。父皇怕我也被掐死,才给我设置了单独的小别院,安排了亲兵护着我,他说要我平平安安的长大,皇位永远是我一个人的。”“你……把她怎样了!”“我能怎么样,她不爱我,她想杀我,可不我能和她一般见识,我要让她过最雍容的生活,我要世人都称赞我们母慈子孝。”他忍不住逼得越来越近,几乎要贴上了喻恒的鼻尖,一张幼态的脸上展露出明显违和的凶狠,咬牙切齿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杀舅舅,可是舅舅太让我寒心了,你那时双腿皆废,宁可将这破佛刀悬赏,都不愿意给我这个和你留着相同血脉的亲外甥,舅舅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喻家人,我也拔得出这破佛刀!”说完他猛地将自己的手覆盖在被喻恒握着的刀柄之上,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破佛刀,可当他的手心触碰到喻恒冰冷的手,却是不争气的一哆嗦。他再一咬牙,两手一股脑儿地握上去,可任凭他怎么拉拽,喻恒手中的刀,都不曾移动分毫。“你都要死了!还留着刀做什么!”他忍不住恼羞成怒,歇斯底里地抬头对着喻恒吼道,却不想喻恒像是被这忽然提高的声调激着了似的,半跪着的身体极缓极缓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