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瘦可以伪装,面容可以隐藏,人的习惯却难以更改,例如走路的姿态。
马桂正巧擅长此道。他不仅眼光毒辣,而且记忆力超群,只要见过一次,数年过去仍不会忘。正夫人的陵墓位于先君陵墓以西,要赴君陵势必要经过此处。
蛊医已经足够小心,怎奈遇上了马桂。
当年众人被迫离宫,既要守陵又要提防丽夫人报复,时时小心谨慎,轮番守在要道,碰巧撞见路过的蛊医。
返回宫内后,马桂见到守在正殿的医,心中渐生怀疑。日前林珩命他留在正殿,他借机探查,终于肯定心中猜测。
原来如此。
蛊医叹息一声,双手撑地,慢慢坐正身体。无需林珩开口询问,他主动道出自己是如何进入宫廷,又怎样瞒过众人的眼睛。
仆当年生得高壮,数日不食将自己饿瘦。服毒使
背伛偻,面容衰老,改变嗓音。伪做性情木讷,旧识当面也难以认出。
道出隐藏多年的秘密,他不觉恐慌,反而感到一阵轻松。
“国君病症日渐加重,其中有你之故?”林珩左臂负在身后,右臂垂落,刀笔夹在指间,尖端闪烁寒光。
蛊医仰头看向林珩,神情忽然变得奇异。他咧开嘴,两侧嘴角不断上翘,却没有发出一点笑声。
“君上之病源于正夫人,无人能想到温柔敦厚的智氏女也会下毒。我入宫时,君上中毒已深,我设法助正夫人一臂之力,以药帮她扫清痕迹。
之前的医暴死是你所为?林珩脑中一念闪过,开口问道。“正是。”蛊医颔首。
为安平君?
“安平君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愿为君效死,自然要为他报仇。”蛊医直言不讳,坦露他深藏的恶意,可惜宫内耳目众多,否则晋侯早已暴亡,你也休想平安,晋国早就大乱。
不对。林珩察觉异样,点出矛盾之处,欲乱晋国,为何遮掩父君中毒?事情一旦揭穿,国君氏族相疑,国内必起战火。
蛊医沉默下来,许久才道:“我主慕智氏女,还曾递送书信。临终之时犹言,恨不能一偿所愿。
混账!
林珩赫然而怒,抬脚踹中蛊医的肩膀,竟将他踹翻出去。一声巨响,蛊医撞上门扉。
殿外婢女听到声响,立刻推门走入。看到殿内的情形,她迅速反扭住蛊医的手臂,袖中铜锥滑出,抵住蛊医的喉咙。
公子,杀不杀?茯苓手臂用力,令蛊医动弹不得。
林珩迈步走上前,抬脚踩住蛊医的肩膀,足下用力,几乎要踩碎他的骨头。敢觊觎我母,当开棺戮尸,挫骨扬灰。
蛊医双眼瞪大,猛然抬起头,眦目欲裂,怒声道:“公子珩,你好恶不分,必遭天谴!“
不理会他的叫嚣,林珩退后半步,沉声道:“带下去,暂且别让他死了。”
“诺。”
林珩独在殿内,回溯当年旧事,诸多线索串联到一起,眸光渐渐暗沉。
—瞬间,漆黑的眼底有风暴凝聚,恰似深渊无底,寒潮汹涌,天凝地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