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中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想起!不要想起!
不要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不要想起那些追不回的人!不然的话,手会冷,心会寒,泪水会不能控制地流下,这张沉静面具就再也戴不住了。
起身,出门。头顶上一轮月亮好圆呢,听说饥饿地人看到月亮会联想到烧饼,看来自己还饿得不够厉害。
很喜欢后山的那片松林。风吹的时候,会有如涛的松声,走在里面,有时会误以为回到沈家庄的后山上了。——那曾经伴着自己度过童年的地方。
俯身摘下一片狭长的草叶。想不到这经年奇寒的地方也会有青草生长。
笑了笑:「你听过草笛吗?」
一条黑影悄然出现在林间,却没有答话。
「你以为我会逃跑?」
黑影仍然没有回答,但脸上是询问的表情。
「放心,我还没有饿昏头,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将草叶放在唇边:「我小时候很会吹草笛,要不要听?」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
「不省力气?」黑影终于发话了,声音有一种金属的感觉,生硬、冰冷、短促,他一定不常说话。
沈雁石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先是怔了怔,随即了悟:「你问我为什么不节省体力,反而做这种无聊又伤神的事?人说玄土使惜言如金,这话果然不假。」
他轻叹一声,目光似乎穿越松林,望向不知名的远处,悠悠地道:「可是,我今晚就是很想吹一曲。」
细细柔柔的笛声响起,好像凭空凝成的一缕轻烟,悠悠扬扬,随风而上,明明看不见,抓不着,却又实实在在地荡漾在月光下,轻舞于松林间,缠绕在听者心头。
玄土使从不知道一片草叶能吹出这样婉转动人的乐声来。
从他这里看去,明月挂在松间,散发出清清冷冷的光,林间吹笛的那人就沐浴在一片清辉之下,似被轻烟笼罩,他的脸朦胧得无法看清,只留下一个柔美的剪影,不知为何,竟是透着说不出的凄凉寂寞。
恍惚中,玄土使忽然有了一种错觉。这一曲终了,沈雁石会不会就随着这乐声散开,化作林中的一阵清风或是月下的一点流光,消失于天地之间,再也无法在这尘世中觅得他得踪迹?
他忽然有种冲动,想冲上去抓住那人……
不知何时,曲声已经停了,沈雁石怔怔地出半晌神,终于站起身来回头笑道:「我要回去了……」
话未说完,眼前突然一阵天昏地暗,向后倒了下去。
沈雁石的身子晃了晃,慢慢地向后倒了下去。玄土使一惊,飞身抢上,让他倒在自己地臂窝之中。
月光下,沈雁石的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却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昏了过去。
玄土使松了口气,正想将他送回房里,身体蓦然一紧,敏感地察觉到有两道凌厉的目光正如利箭般刺在他背后,心中一惊,急忙转身,以单掌护住自己和沈雁石,这才凝神观看。
不远处一个人负手而立。
「主人!」
那人的面目被月下的松影挡住,但玄土使还是知道他是段飞鹰。除了他,没有人有这么好的轻功,也没有人有这样的气势。
段飞鹰漠然扫了两人一眼,目光在经过玄土使扶住沈雁石身子的那只手时微微顿了一顿,很快就移开了。但就是那一瞬,玄土使却有一种被锋芒刺中的感觉,全身都起了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