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晔看向已经看呆掉的纳兰嫣,一挥手,“你下去吧。”
纳兰嫣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收回眼神,裹上外裳退了出去,梁守义将门掩好,脸色才稍微好看些。
“梁公公,方才那位是。。。。。。”纳兰嫣耐不住好奇问道,这宫里头竟然还有能够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梁守义嘘了声,引着人往阶下走了几步,才悄声开口道,“那位就是九千岁,杀人如麻的主,您没见过不识得也属正常,只是往后得罪了谁也千万别得罪这位爷。。。。。。”
原来只是个权宦,可惜了那样好的皮囊,竟是个没根的东西,纳兰嫣有些不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就算再如何权势滔天,也不过是皇上身边得用的权宦罢了。。。。。。”
"哎哟,娘娘这话可万不能再说了。"梁守义被淑婕妤的话吓得脸色一白,连声打断道,“就连皇上都得敬着九千岁,更何况是咱们,方才的话奴才就当作没听见,夜色已深,娘娘还是快些回宫吧。”
说罢,也不敢再和淑婕妤多纠缠,省得她再说出什么不知死活的话来,连累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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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晔看着眼前的男人,神色复杂,他登基多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懦弱胆怯的孩童,可不知为什么,面对温淮序还是会忍不住发怵,“夜已深了,督公夜闯养心殿可有何要事?”
温淮序慢慢靠近,在古琴前蹲下身来,修长的手指摁在弦上,“皇上可还想要这个皇位?”
纪晔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曾问过他一样的问题,那时候他的回答是什么?
想。想要皇位。
于是他就成了自己手里最锋利的利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真的将自己送上了皇位。
那他现在问这话是何用意。。。。。。
纪晔咬着牙,冷冷问道:“大胆!是朕太过纵容你了!你信不信只要朕开口,就可以让你掉几百几千次脑袋!?”
这样的话若是搁在旁人身上,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连声讨饶,可温淮序还是不怕,甚至都不慌。
他笑了一下,站起身来,踱步到侧边,轻抚着剑托上的那柄御剑,偏了偏头,“皇上大可以试试。”
纪晔看着男人几乎完美的侧颜,被这句话堵得心口发疼,他敢试吗?他不敢。
似是知道这场对峙谁会先败下阵来,温淮序沉着得仿佛在自家庭院里散步。
“想。。。。。。”纪晔的嘴里终于挤出了这个字,“督公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温淮序不以为意地转过身,“定王领兵西南郡其意在割据,皇上应当清楚。”
原来是因为这事,纪晔的表情放松下来,“朕自然知晓,但二哥这个人不成事,朕能把兵马给他,就能原封不动地拿回来。”
温淮序对皇上的轻敌不置可否,“若是加上鲁南王呢?”
纪晔脸色一变,若是再加上鲁南王,那就吃力起来了。如果定王是初生牛犊,那鲁南王早已是林中猛虎,两人若真的联手,皇位只怕是要拱手让人。
“督公是如何得知。。。。。。”
“我是如何得知皇上想要拉拢左相和鲁南王来制衡我,就是如何得知鲁南王有异动的。”温淮序很诚实,如果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纪晔早就把他架空了。
似乎是想起眼前人通天的手段,纪晔沉默了一下,温淮序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身侧的山水屏风,像是在欣赏什么稀世珍宝。
“你想要什么?”纪晔叹了口气,终是让步,“朕的江山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话音未落,剑托上的长剑不知怎地到了温淮序的手里,眨眼间近了身,“既然皇上想要守住这皇位,就不要总是做些无用的功夫。”颈间剑刃又往里了一分,“不要让我反悔。”
纪晔蹙着眉,强作镇定,又重复了一遍,“你想要什么?”
“嗤。”温淮序拿开了剑,“笃定我不稀罕什么皇位是吧。”
纪晔皱眉,今日的温淮序有些反常,他从来不曾对自己表露过这么明显的敌意,不是对皇位的觊觎,而是对他这个人,对他本身的敌意。
“不要皇位,温淮序,你想要什么?只要朕能给的,朕全部都给。”
温淮序挑眉将剑丢回了剑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些个金银财帛我多得是,皇上可别赏这些。九千岁的名号也够大了,也不必再加官晋爵了。。。。。。。”
纪晔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温淮序一笑:“皇上的后宫充实,实在不需要再纳新人,耽误皇上励精图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