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沉默了片刻,终于没忍住:“你确定人家眼界能低到把你当劲敌的地步?”
陆轲沉默了片刻,悲愤:“老白啊,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太真相了是要挨揍的……”
好在陆轲这么长时间以来已经让各种各样的人给打击习惯了,收拾收拾破碎的玻璃心就恢复常态,开始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磨练大计”。
殷洪据于帅位上,久久不语,只觉得心里思绪几乎成了一团乱麻。
方才申公豹一番撩拨,让他改旗易帜,换了成汤旗号。可是现在静下来想想,师父是如何对他耳提面命的又浮上心头,还有自己发下的誓言……
“啧啧~”耳边忽然传来轻佻声音,激得殷洪浑身一麻,手下意识按到了剑柄上,身形一侧。
只见不知何时,在他身边已经多了个人——作道门中人打扮,一张脸尚算可观,只是脸上笑容太过古怪,让人心生警惕。
“你是什么人?”殷洪有紫绶仙衣护身,不惧刀兵,更兼艺高人胆大,虽说外面就有自己的亲兵在,可也不急着叫人进来,而是打算先盘问此人一番。
“在下乃西昆仑散人陆压道君首徒陆轲,”陆轲笑眯眯报上出身,接着略一稽首,“道兄可是赤精子师叔弟子,名唤殷洪的?”
“……正是。”提到师父,殷洪脸上略略变色。陆轲一见顿时又放了些心——眼下这位还没和西岐动过刀兵,又是刚刚下山,还记挂着师父的好,看来说动有望。
正在陆轲思索着的时候,那边殷洪已经开口:“你是何人?为何探我军营?”
“在下只是路过此处,”陆轲睁眼说瞎话,“发现有一路军队打着成汤旗号,又听闻此军主将乃是殷道兄,故而来此一探,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冒了道兄名号。”
“……此军正是我掌,我也正是殷洪。”
“喔?那就怪了。”陆轲笑眯眯抚着白无常的毛,漫不经心开口,“在下来此之前还曾与好友打赌,此军主将必定是与道兄有仇,想将道兄陷入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境。哎哎,想不到在下居然看错,真是失策失策~”
“你是什么意思?”就算殷洪是个傻子也听得出陆轲是在讽刺他,当下沉了脸色。
“诶?难道在下有说错?”陆轲一抬头,满脸惊讶,“道兄明知商汤残暴,却仍带军助之,难道不是不仁?你下山之前曾向师父发誓必助西周,眼下却背弃誓言,难道不是不义?赤精子为你师长,此次下山将一洞宝物尽付予你,你却携之助纣为虐,难道不是不忠?你母姜后被纣王炮手挖眼,你却无视母仇,仍要助他稳固江山,难道不是不孝?”
看殷洪脸色巨变,陆轲笑得很是无辜:“我说你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倒有哪个说错了?”
“道兄此言差矣!”正当陆轲攻城略地努力改变殷洪阵营的时候,一个清冷声音插入两人对话。
靠!
心中暗骂了声,陆轲循声望去——一跨白额虎的道人施施然自营门走进,方才那句话,正是从他口中说出。
总算见到这位大爷了啊……玉虚门下第一反骨仔,申公豹!
要说这申公豹其实长得也不错,一身青袍,自有那么几份仙风道骨的味道。特别的是,他的一双眼睛竟是暗金色,望得久了,竟会莫名的生出几分惧意,让人恍惚间产生自己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据说这人是阐教门下唯一一个妖魔化人身修行的……别的不说,就凭这双眼睛,这说法还是很靠谱的……
“哦,这位是?”陆轲笑眯眯看过去。
“玉虚门下,申公豹。”申公豹也是一笑,报上名来,“原来这位便是陆压道君高徒,真是久仰。”
老子在此之前一点名声都没有你久仰个屁?
但是很快陆轲就知道申公豹这句话不是无的放矢,只见他嘴角一扬,缓缓道:“令师为了求得功名利禄,不惜下手杀死自己多年好友,真乃可敬之人啊——”
陆轲眼睛一眯,笑容灿烂:“耶,不知这和因为嫉妒师兄故而四处煽动有能之士,唬其逆天而行,哪个比较可敬?”
一黑一金两双眼睛饱含敌意地望着彼此,都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此人,不好对付!
“师叔……”殷洪方才正被陆轲狠狠刺激了一下,不免看着一边申公豹,面露难色。
“道兄方才所言,实在谬误多多。”申公豹恢复了仙风道骨的姿态,含笑道,“你言殿下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可须知,纣王乃是殿下生父,世间焉有子助他人伐其父之事?更罔论殿下乃是成汤苗裔,传承社稷之人,又怎能将这偌大江山拱手让与他人?百年之后,殿下于九泉之下,又如何面对祖宗?”
“哈——”陆轲扬唇冷笑,“道兄之言,实乃狗屁不通!”
“你!”申公豹面露怒色。
“殿下请听我言——纣王无道乃是天下共知之事,你离去较早,可知杨妃娘娘为了让你们有机会逃出宫去,被逼而自尽?可知你们被两位师叔救走之后,老丞相商容苦谏而不能改纣王之心,为死节撞死金阶之下?可知汝母之父东伯侯姜桓楚被纣王碎醢其尸?可知姜皇后曾经的宫人俱被推入酒池肉林,死状凄惨?”陆轲见殷洪面色大变,心知这些事情他确实不知,不由更多了几分把握,“你可知亚相比干被纣王挖心而死,可知武成王之妻贾氏被纣王逼得跳下摘星楼,而黄妃更是被纣王亲手推了下去?你可知七世忠烈的武成王,都不堪纣王羞辱,被逼离去?若非纣王已暴虐至极,怎会作出这等畜牲不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