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巅,终年冰雪不融的寒冰洞中,寒气袅袅缭绕,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晶莹的冰霜。云祈静静地抱着双腿,坐在洞中的冰榻上。她怔怔地看着这个自己曾待了两百多年的地方,心中涌起万千思绪。这里,寒冷彻骨,孤寂如影随形。她曾日复一日的,饱受着火毒的折磨。当别的孩童在爹娘的宠溺与呵护中幸福成长时,她却在这冰冷的洞穴中一待便是数年。除了师父偶尔前来探望,她始终孤身一人。曾经,她觉得自己虽不幸,却又幸运无比。她从未见过娘亲,父亲也常年忙碌,鲜少与她见面。但她有疼爱自己的姑姑。来昆仑之前,每个火毒发作的日子,姑姑都会紧紧抱着她,整日整夜地输送灵力,哼唱着那从未听过的歌谣,陪伴她熬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夜晚。后来,体内火毒愈发严重,也是姑姑带着她来到这遗世独立的昆仑之巅。姑姑说,她没办法再陪着自己了,让自己好好活着。她的确拼尽全力地活了下来,可得到的,却是姑姑战死的噩耗。云祈想,那时候的她大抵是不怨姑姑的。姑姑能毅然为家国赴死,甚至不惜抛下年幼的女儿,她的心定然痛如刀绞。自己这个常年体弱,又给姑姑带来不少麻烦的侄女,已然得到了姑姑诸多的爱护,又有何立场去抱怨姑姑的选择呢?而如今云祈黯淡的目光落在冰榻旁被揉皱成一团的情报帛书上,麻木的扯了扯嘴角。帛书上密密麻麻的字眼一次又一次刺痛了她的心。大荒420年(西炎元年前67年),西炎王之女西炎妭对外称病,回古蜀之地西陵族中休养。次年,西陵族长妾室有孕,诞下一女后病亡。西陵族长得长女名西陵祈,宣称此女病弱,从未现于人前,样貌不详。西陵祈母身份微贱,生平不详,或不受器重生平不详好一个生平不详。过往的一切从未如此清晰的呈现在眼前云祈鼻腔一酸,几乎是强忍着心头的酸涩强压了下去。若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瞒着她,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愿意和她相认以前她同情小夭幼年便和母亲分离,但现在,又无比的羡慕她。至少,她被真实真切的母爱疼惜过,有那么多爱护着她的至亲。而自己的存在,真的连被承认的资格都没有吗?寒冰洞外,随着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一黑衣妖冶男子走了进来。看到云祈现在的样子后,有些不自在的抓了抓脑后的黑发,忍不住出声问道:“喂,小阿祈,你这回来也有几日了,怎么整日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啊?主人不是说你火毒已经解了,已无需再待在这鬼地方了吗”云祈垂了垂眸子,“钦原,我要见师傅。”钦原无语的瞥了她一眼,“你回来时便同你说了,主人如今不在昆仑。”“师傅一日不回,我便在这等她回来。”钦原拧着眉头,走上前试了试她的额头温度,“也没生病啊?你这怎么下山了几年,整个人都神情恹恹的?怎么?在山下遇到了什么坏男人,受尽了情伤?”云祈没有心情与他调笑,“我只是想问师傅关于我身世之事,若是不问清楚,我心难安。”她抬眸问道,“师傅走之前有同你说什么吗?可有说过什么时候回?”钦原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为难道:“主人只说有要事要办,让我好好守着昆仑山,不要贪玩惹了祸端”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支木簪,“哦,她还说了,若你回来,把这桃花簪交给你,还说什么时机到时,一切都会明了。”“你知道的,主人说的话我一向也听不明白。”云祈接过这支桃花簪,不自觉的抚上簪身。这桃花簪被她轻触后,周身隐隐涌动着一股温和的灵力,而这灵力的气息,又有种陌生却熟悉至极的感觉。云祈怔怔的看着簪子许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圈莫名的发红。“诶,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啊。”钦原有些无措,“我记得你以前火毒发作如此痛苦,还能咬着牙数落我偷吃了主人给你的桃花羹,怎的下山一趟,动不动就哭?”“你跟我说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帮你去揍他成不成?”说完,他又苦恼的摸了摸后脑,“不过没有主人吩咐我也不能随便下山,要不你让那人来昆仑找我比划比划?”云祈摇了摇头,咬着唇轻声道:“你说,若是一名母亲,不愿意和她的孩子相认,而是让她认他人为父母,用意为何?”钦原把玩着手上的冰块,漫不经心道:“我是天地孕育的灵兽,无父无母的,怎么会知道你们这些神族的心思?”“不过嘛,我倒是看过不少山中妖兽在争斗中为了保护幼崽将其藏匿,以身诱敌的场景。这妖兽尚有爱子之心,知道护孩子周全,那母亲或许也有自己的苦衷吧?”云祈轻叹一声,沉默着没有说话。其实,她心里不是不明白,姑姑虽始终没有和自己相认,但她对自己的爱护确是真的。要说怨恨,谈不上。她如今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答案罢了。一个为何隐瞒她多年,甚至如今谁都不愿主动告诉她真相的原因。而且,还有另一件令她万分在意的事。她的母亲,是西炎的大王姬。她的外爷,便是如今身居西炎高位,一心想剿灭辰荣军的西炎王。他,会不会顾虑她如今的身份?这时,钦原突然感应到什么,倏地站起身来,少有的露出认真之色。“你这又是怎么了?”云祈不解的抬头看他。“有个灵力极为强大的妖来了这昆仑地界,我得立即去看看情况。”“你等”云祈话还没说完,就见钦原灵力一动,瞬间消失在自己的面前。:()长相思:防风公子,你掉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