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传旨意的公公也不过是个阉人,可瞧我的眼神却好似我比他更低贱。
奴才们都是看人下菜碟,我纵然常常侍寝,可大多数时候的羞辱更猛烈些。阖宫上下皆知,我在这宫中任由谁都能来践踏。
4、
桃儿从匣子里取来胭脂为我点唇。
那是我亲手做的胭脂。
不施粉黛的容颜上,一抹红色为唇施芳泽。
桃儿是个有情义的人。尽管我的处境艰辛,可自我进宫来她一直衷心侍奉我。
“婕妤身子还没大好,今日再去了,又不知要受什么苦头。”
桃儿转过头去抹泪。
我笑她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多心思了,打起精神安慰她:“今日升了位份,你家主子高兴,将我的梅花簪子拿出来吧。”
桃儿已不似及笄前好骗,这位分名不副实,单是一个称呼罢了,宫中吃穿用度仍旧未改善过。
小丫头常哭,每每侍寝回来后便抱着我抹泪,因着身上总是添伤。其实也并没那么严重,只是顾长卿为了羞辱我,常常将亲热过后的伤痕故意弄到明面上罢了。
冬去春来又两个秋,桃儿微微感慨。
“婕妤,又要深冬了。”
我摸了摸髻上的梅花簪子。
是啊…我入宫七年,而他已经死了三年了。
今日是他的祭日。
还未到别云亭时,丝竹管乐之声便已传来。
我抬眸望去,不止舞女歌姬,还有孔婕妤。而我那嫡姐姐正坐在顾长卿怀中,哭的梨花带泪。
我对桃儿嘱咐让她在这等着我,不必跟上前。
不然那些难堪叫她瞧了去,明日眼睛定又哭肿成了桃核。
我上前跪下行了礼,却迟迟不见那人唤我起身。
孔婕妤先开了口来羞辱我。
“皇上,她不过是个庶女,家父犯了死罪不处罚她也就算了,怎么还封了婕妤。”
孔婕妤家中是礼部尚书,她刚入宫便已是婕妤,心气高傲。而如今我也升了婕妤,她自然嫌晦气。
不用我开口,我那嫡姐姐便如斗鸡跳了起来。
“好你个礼部尚书之女,我阿父是何等冤枉、岂能轮到你在此叫嚣!”
顾长卿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心领神会的开口。
“阿姐的意思是,皇上污蔑了家父?”
“你、”
赵寒霜一时语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细细打量着顾长卿的神色。
我淡淡开口浇着油。
“阿姐可要慎言,今日清晨阿姐来质问我时我便劝告过阿姐,皇上已然查清,铁证如山。阿姐与我在宫中身为嫔妃,早已不是赵家人。”
赵寒霜气急败坏,扬起手欲要落在我脸上。
我仍旧字句铿锵。
“即便阿姐还要再打我一巴掌,小柳也还是要劝诫阿姐,你我一切要为皇上着想,莫使皇上为难。”
“够了……”
那人终于事不关己般开口。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我扶了起来,顾长卿好似满眼心疼地看着我。
“她打你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