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哂笑一声,继续说道:“随后几年,你为了抗旨不嫁,种种荒唐事不提也罢。在你十三岁那一年,有人告诉你,若是我死了,不就正好随你的愿了么?”
“你觉得有理,随后请了宫中一位供奉取我项上人头。”
他走到玉真身边,停下脚步,目光挪向她:“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好心’提醒你?宫中为何恰好有那么一位供奉,连皇命都敢违背,敢为了你这公主杀我这陛下钦定的驸马?”
玉真陷入了沉默。
她从未思考过这些,可如今赵祈安一提,却让她心中生寒。
赵祈安见她不答,自顾自往下说道:“你对此毫不自知,被人当了枪施却浑然未知,事后还主动背下了这口黑锅……”
“愚不可及、乖戾蛮横、视人命如草芥……我尚未见过你一面,便知你天性如此。”
“我又何尝没想过若你贤良淑德、通情达理,便认下了这门亲事,我赵祈安一生从不负人,也曾未想过耽误良人。”
“但这一切……”
他的目光,渐渐冷下,话语依旧平静:“是你亲手扼杀的啊,玉真。”
玉真身子微微颤栗着,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嘴里喃喃着:“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话语逐渐变得含糊,眼神中的迷离之色渐渐浓了。
随着魏老太监第三针落下……
玉真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周围景物在她视线中变得模糊不清,耳畔边不断响起嗡鸣声。
她感觉到自己模糊一片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光点,原本只是指甲盖那么大的一个小点,可那光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
她……看到了小时候。
福延宫中,母妃牵着年幼的她在宫外散步。
她看到一只蝴蝶,从头顶飞过,晃晃悠悠的飞过了宫墙,飞出了皇城。
“母妃,为什么侍卫们不把它射下来?”
“它?”
“就是那个……”
她指着飞去的蝴蝶,对贞贵妃说:“四哥说宫里的人都不可以出去,要是有人想出去,侍卫们就会拿箭去射。”
年轻的贞贵妃笑了,一如既往的漂亮:“傻孩子,因为那是蝴蝶啊。”
“蝴蝶……蝴蝶就可以飞出去吗?”
“嗯,蝴蝶可以出去,但人不行。”
她看向蝴蝶飞走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羡慕:
“那我也想做蝴蝶。”
……
“哈哈哈哈,蝴蝶、蝴蝶……”
“我会飞……”
三针过后,玉真眼神中的理智彻底消失。
她头上还插着那三枚银针,神情变得痴痴傻傻的,被麻绳捆住的双手张开,学着蝴蝶振翅的动作不断上下扇动着。
她脸上洋溢出从未见过的纯真笑容,咧嘴一笑,口水便流了下来。
魏老太监从地上晃晃悠悠得爬起身来,抬手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珠,随后朝着赵祈安一拱手:“幸不辱命。”
赵祈安静静得看了玉真一会,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模样。
赵霓裳等了一会,许久未见赵祈安动,疑惑道:“义父?”
赵祈安这才收回视线,神色一如往常,淡淡道:“走吧。”
……
几日过后,公主府内一片安宁。
玉真公主数日未曾露面,但府上仆从没有一个人提及,纷纷心照不宣得做着自己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