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息顿时道:“我不在乎。”周寅看他:“可是我在乎。”什么在乎不在乎,都是假的。只是还欠戚太傅没有出面,她怎么会轻易叫他蒙混过去呢?沈兰息听她为自己着想感动还来不及,倒也不在乎她什么时候才乐意做他的皇后了,只觉得自己能这么日日陪着她虽没有名分,但也已经很好。他觉得这样很好,坐不住的还是一众大臣。眼见着从夏到冬,皇上已经荒废朝政许久,戚太傅的面子再重,也不及大雍的未来重要。周寅再一次见到了戚太傅。时日渐久,她的伤病已经大好,戚太傅再看到她时见她人面桃花,心中唏嘘。他今日前来,便是某种意义上的认输,承认自己当初做了错误的决定。而面前的女郎应当对他心中的纠结全然不知,这便让他更加窝火了。他输了?是的。但是要说他是输给谁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总之不是周寅。她只不过是一个拥有好运长相漂亮的女郎罢了,她看上去是那样天真懵懂,就连哀愁都像清澈的溪水一样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缘由。这样容易被看透的人,是连君臣之间的博弈都不清楚的,叫他怎么能承认自己是输给了她呢?周寅只是运气很好地得到了皇上的青睐罢了。戚太傅满腹怨言,周寅却如不曾看出一样仍是笑脸相迎,只是眼中含着些不确定的胆怯,看上去对戚太傅是又敬又怕。戚太傅虽然心中不悦,该有的礼数倒是没少,与周寅一番寒暄才切入正题。“周女郎。”他起了个兴,将话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过去我所言……”周寅立刻低眉顺目,一副听话模样:“您请放心,您所言周寅时刻都不敢忘。”戚太傅顿时一噎,郁结在心,他情愿她忘了!“你也不必一直记在心上。”戚太傅委婉地退让,希望她能懂。周寅闻言却是错愕,仿佛还不大理解一样地望着戚太傅:“您的意思是……”说都说了,他说得再明白些也无妨。只是他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打过去自己的脸。“你与陛下乃是天作之合,还盼你能应许陛下,叫他达成心愿。”戚太傅只觉得字字有如刀割,一刀一刀割在他心上。周寅讶然,疑惑不解:“可您之前分明说……”“过去是我,有眼无珠。”戚太傅说罢闭上双眼,如同受到莫大折辱一般。他以为自己这么说了,她也该识趣地答应下来。但周寅却像个死脑筋一样喃喃:“不成的,我若是这么做了陛下的声名可怎么办?他会受千夫所指,失了民心。”什么叫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正是如此。戚太傅过去说的话全被周寅还了回来,用在他自己身上。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之感。然而他过去说得决绝,此一时半会儿之间自己竟然也很难找到理由去反驳过去的自己。周寅一直用名声作为压迫,将他压得真是头晕眼花,耳鸣目眩。结果是戚太傅也拿她竟然没什么办法,事情自然没成。得知戚太傅去也没用,大臣们不得不重新凑在一起后悔万分。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不该将事情做绝。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一群人聚首也不能只是为了后悔,总是要想出个对策来。其中忽然有人开口提议:“周女郎一直担心的不就是声名?咱们给她造个名正言顺不就是了?”一众人循声看去,说话的是王大人,王雎与王栩的父亲。于是数日之后,菩提寺山下有渔樵者在山中发现一碑,碑上刻着“兴大雍者,必周女也”。如此一来也名正言顺了。毕竟石碑上刻的字已然努力在通俗易懂了,只差将话掰碎了说周寅能使大雍兴盛繁荣。如今的大雍正处于动荡之中,有这样一则预言,哪怕是虚无缥缈的,也叫人趋之若鹜。陛下闻石碑之事亲迎其碑,其后便往太庙祭告天地。天地回应以“吉”,于是皇上与先太子妃周女郎的婚事终于定下。如今周寅先太子妃的名头非但不让人忌讳,反而是某种应和了预言的存在。原本先太子若娶了周寅,大雍便该繁荣昌盛的。可惜先太子福薄,婚事未成便去了。不过为时不晚,新皇立周女郎为后也是可以的。过了除夕又一年。虽然如今距先皇驾崩不过半年,但辞旧迎新,过了新春便算是新一年。新一年里立后与改元等事都该被着手完成。而自从陛下立后之事定下来后仿佛真应了石碑上的谶言一样,大雍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