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膝盖甚至都弯了弯,好像随时都能折叠跪下去。
廖初清晰地看见了他周身弥漫的情绪层:
漆黑,像暴风雨要到来之前完全黯淡的漆黑。
代表绝望的苦涩疯狂蔓延,几乎到了呛人的程度。
廖初本能地皱了皱眉。
这种程度的绝望,他只在医院见过。
廖初转身去烧水,“什么事?”
来人愣了下,反映了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带着点儿震惊地张了张嘴,“我……”
这两天他几乎绝望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又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家?
“我,”他努力平复着情绪,可眼底还是慢慢泛红,声音嘶哑而颤抖,“我想买点条头糕……”
他眼巴巴看着廖初,刚刚暗淡过后的眼底,又隐约冒出一点微弱的光。
好像绝望中的人抓住了一根蛛丝,虽然随时都可能断掉,却仍然不敢放弃。
条头糕。
廖初突然就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会是现在这种状态了。
条头糕本来就不是北方的甜品,市面上几乎没有卖的,会做的人也寥寥无几。
而偏偏又正逢春节,恐怕想网购都不行。
廖初会做。
但这种点心做起来有点麻烦,如果对方没有足够能说服他的理由,他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不然以后这个也来,那个也来,他就不用休息了。
来人也知道自己的请求过于冒昧,可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
“我儿子,”他艰难地张了张嘴,颤抖的声音带了浓重的鼻音,“我儿子他病了,可能会……”
他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
但他好像终于找到一点倾诉的闸口,自顾自说道:
“他一直很懂事,分明那么难受,还反过来安慰我……”
“前几天,我看见他偷偷哭了,他说自己想吃条头糕……以前他妈妈在世的时候,就经常给他做的……”
他真的只是馋那口条头糕吗?
不,是怕,怕一旦上了手术台,就再也没有回忆妈妈味道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