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四世三公,钟鸣鼎食。王妃的祖父和父亲都曾官拜首辅,她的母亲,如今的荣国公府老太太,与前朝太后为闺中密友,也领了一品诰命。更令阮宏威难堪的是,在南康王府因连年征战库房拮据的那段日子里,多亏了荣国公府接济才熬过去。于是在妻子面前,本就没什么地位的南康王总觉得自己低上一头,像个软饭硬吃的窝囊废。如今改朝换代了,荣国公府再不得了,也是前朝的事。萧洪山毕竟是泥腿子出身,本就看不惯世家,加上齐家发动宫变造反令燕氏皇族覆灭,他捡漏当了皇帝之后颇为忌惮也合情合理。想到此处,阮宏威叹了口气:“阿瑛,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放心,若那位真要对国公府动手,我定能保你平安无忧。”没等王妃应声,他便义正言辞的看着阮宏敏:“往后别说这种话了,你嫂嫂只是有些不知轻重,但本性纯良,并无什么天大的过错。”“……兄长说的是。”阮宏敏微微颔首,他无悲无喜的与南康王对视一眼,便垂下头去,抬手给身侧的柳锦兰夹了一筷子小菜。见状,阮宏威也放松下来:“虽然对府中的事既往不咎,但那位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传出去了影响也不好,你收敛一下。”他趁热打铁,起身理了理衣袖,不慌不忙的道:“本王去看看柔姨娘,商陆的事,晚些时候自会处置。”文瑛眼睁睁看着他离去,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倒是柳锦兰长舒一口气,轻轻拍了拍阮宏敏的胳膊:“还挺能唬人啊,我头一回见她这样吃瘪。”阮宏敏不置一词,顺势将她的手合拢在掌心,而后双双站起来:“明意还病着,我就和锦兰先回去了。”路过阮桑枝时,也跟个没事人似的同她颔首致意,而后牵着妻子慢悠悠的离开,似乎是照顾她的步子。看上去,叔婶之间的感情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冷淡。不过事已至此,文瑛也没有了找自己麻烦的兴致,她尽力在阮商陆面前维持着身为母亲和贵族子弟的尊严,故作镇定的道:“我也乏了,商陆,送贵妃娘娘回去。”话落,身侧的侍女就贴心的将她扶了起来,匆匆往外走去,如同落荒而逃一般。“……终于走了。”阮商陆一个大步坐在自己老爹之前的位置上:“饿死我了,幸好还热乎着呢。”看着他大快朵颐,阮桑枝也觉得还没怎么吃饱,便抬手招呼候在几步外的茯苓:“过来过来,一起吃点。”“冯叔呢?也叫来。”“他加练去了。”阮商陆头也不抬,狼吞虎咽的道:“今日在他眼皮子底下,我都能被宋清源那个偷奸耍滑的文弱书生给伤到,冯叔觉得自己退步了——哎呦!”“你打我做什么!”“没出息的的东西。”阮桑枝慢条斯理的收手:“该好好练武的是你才对吧?传出去多丢人啊。”想起白日里的场面,她阴阳怪气的补了一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宋家小公子打了吧,大家认出你是南康王府的世子爷了吗?”“……”菜没凉,心拔凉拔凉的。阮商陆咽下口中的佳肴,此时也觉得味同嚼蜡,不由得将碗筷放下,神色肃穆起来:“我这就去找冯叔,让他传授我几招硬功夫。”“嗯,今晚别睡了。”阮桑枝在他错愕的目光中缓缓伸出指尖,戳了一下脸上的红肿:“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疼疼疼——”他呲牙咧嘴的跳起来,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见状,阮桑枝也只是冷哼一声,将目光放回面前的菜肴上:“滚吧。”待阮商陆离开后,这荣安堂才终于安静下来,茯苓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在永和宫的日子,她感叹道:“王府的厨子也不怎么样嘛,还不如蔡端的手艺呢。”确实。阮桑枝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了,百无聊赖的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冷不丁低头一看,茶水竟然缓缓染上了血色。她瞥了眼还在埋头吃饭的茯苓,用掌心盖住杯口,魂力自裂纹迸发而出,霎时间整桌的茶水都激荡起来。“什么声音?”茯苓抬头:“谁叫了一声?”在永和宫的所见所闻让她第一时间怀疑到鬼怪上,于是连忙放下碗筷,双手离开桌案,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脖子上的护身符。“……你终于回来了。”“谁?!”耳边传来似有若无的低喃,茯苓冷汗直冒:“郡主,我们离开这里吧。”阮桑枝无奈点头,挽着她的胳膊向外走去,直至茯苓踏过门槛,自己却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冤有头债有主,看来这小鬼还挺有原则的。“郡主!”茯苓大惊失色,想回到她身边,却被无形的力量推了开来。“不必担心。”阮桑枝笑了笑:“你在这里反倒是让我束手束脚,不如早些回去,帮我找到包袱里的寻魂香,好让盼儿也过来帮忙。”“嗯!”她转头就沿着来时路跑去,脚步声随着身影越来越远,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无边夜色中。地上的阴影却越来越近,直到将自己的影子完全吞没,她的身后出现张牙舞爪的怪异形状,浓厚的血腥味充斥在鼻间。“我认识你吗?”阮桑枝不疾不徐的开口,此时还有些走神的想,跟鬼待久了,自己竟然还有心情唠嗑了,若是以往,早就一剑杀了个干干净净。那阴影扭曲起来,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不明动静,令人身心不适。“娘娘怎么会记得我这种蝼蚁。”“那我跟你应当无冤无仇才是。”阮桑枝毫无征兆的转身,反而将小鬼吓了一跳。四目相对之时,她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府?”女鬼听见这话,顶着那张与阮桑枝有四五分相似的脸,发出一串咯咯咯的笑声:“生前就是你的影子,我好不甘心,如今便要拉你陪葬!”:()前夫刚薨,我再嫁成了皇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