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被拍的舒服了,又借着酒劲也是说了几句大话,自称如今天下画师,能点拨自己一二的高人,想来已经不多了。
裴老板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又有下文。
“听闻驸马都尉的生花妙笔曾惹得龙颜大悦,进而得赏赐了当年张僧繇那支点睛化龙的神笔,可有其事?”
“呵呵,我本心不好张扬,也少在高人面前吹嘘自己丹青技法如何,或在人前卖弄过张僧繇的那支神笔,更不曾提过当今官家是我的本家舅舅,却无奈还是被你们知道了,好生违拗本性。”他醉眼惺忪笑道。沈括见他得意洋洋,根本不像不好张扬的样子,而且也不知道这驸马是不是忘了,上次还在自己和徐冲面前展示过那支秃笔,谈何从未提过这样宝贝。
“原来真有此物?”裴掌柜故作惊讶状。
“那还欺瞒你们不成?确是当年为官家献上一幅《瑞鹤图》而得官家御赐的。你们看京城内外大户人家都在逃离,为何我却不搬走?”
“是啊,为何?”裴老板附和着问。
“因为有这支神笔在。即然可以点睛成龙,也必然也能驱邪避邪。呵呵,你们也知道,那日小苹在这里弄邪术。却不知道后来奇事。”
“什么样奇事?”裴掌柜问。
“当时,那画中花妖持玉斧想要害我,斧刃已经到咽喉处时。那神笔在书案上一道金光,吓的那妖失手钻回画中去了。只在我脖颈上,留下一道小伤。”
驸马醉醺醺抬起头,让在座的看他脖子上一道红色印迹。
沈括知道这部分肯定是驸马喝多了演绎出来的,因为当日他询问了驸马案**形,他吓的魂飞天外,结结巴巴许久才把情况讲清楚,在他当时的讲述中并没有什么神笔发出金光驱赶花妖的部分。后来他还央求沈括和徐冲进屋取那支笔,那支笔其实放在抽屉里,并没有在书桌上。
“啊,只差那么一点啊。果然有吉人自有神助啊。”裴老板一边说,一边摸自己的喉咙,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可不止如此。你们可知,那画中妖借着画中狂风吹起,火借了风势,燃起屏风,转眼妖席卷整间书房,然而火势却止在眼前,不能靠近书桌,最终熄灭。”
“果然神迹!妙哉,妙哉。”
裴老板吹捧之时,沈括心里想:还画中风吹起,你就吹吧。不过,驸马吹牛的时候倒是不结巴。
“驸马都尉,既有这宝贝,可否请出一观?”
裴老板终于说出了真实想用意,铺陈这么多阿谀奉承之词,也是真有他的。
“哈哈哈……”驸马朗声大笑,“不知大师和沈兄可有意观瞻?”他转向怀良。
“阿弥陀佛,贫僧虽是方外人,却也想观此宝物。”
深刻只是含笑点了点头,他已然看过那支光秃秃的旧笔一次,再表达强烈想看的愿望难免有些违心和尴尬,他毕竟守着君子不卑不亢的底线。
“好,既然三位都想看,我去去就来。来人,撤去残席。”
有趣的是,驸马没有请诸位一起去书房观看,而是他自己去取。只有沈括知道其中原委,因为这支笔现在根本就放在驸马卧室里,还放在枕头底下。那日他失惊,曾在沈括和徐冲面前,念叨过要用这支笔去邪压惊。当时他已然心智涣散,念叨过了,大概自己已经忘记了。现在这支笔是他宝贝,还是不想让旁人看到藏在何处。
有丫鬟来撤掉酒席,把桌子抹干净。驸马换了件衣服,捧着个盒子来到。他将盒子放在桌子正中,然后郑重其事打开。并没有什么瑞霭和彩虹浮现出来,可以看到盒子里放着那支,普普通通,如果扔到在街边也没人要的秃笔。
“妙啊,妙啊,果然神奇。”裴老板肉麻吹捧道。沈括简直多一刻都不能容忍,和他待在一个屋檐下了。
“却是有些不同凡响。”和尚竟然也敷衍地赞叹一句,却也有些分寸。
驸马头抬头的极高,享受这一刻的虚荣。
“可惜,可惜……”裴老板突然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