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再次失手,不由得愤懑从胸中涌起,心思又转向一团麻。但是他再次提醒自己,小苹极可能还藏在附近。活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正打定主意要搜查屋子,就看到窗对面会仙居上窗户打开。小苹已然就在那里站着了,望着自己。
两人就这么隔着五六丈远而已,看得真真切切。那不是小苹还会是谁?
她就站在窗里冷冷看着这边,如同看一个已同陌路的负心男子一般。
“冤家,我说过我走了。”小苹说。那声音分明就是她。她真的会弹纸遁形的仙术?就算有地道,也不知如何能过得河去?
楼下包拯文彦博与众人也仰头看得真切,听得清楚,包拯也惊愕的合不拢嘴。
“小苹!不要投河,且听我说。”沈括喊道。
“冤家莫盼我投河,我不会寻死,我们自还有缘相见。”小苹冷冷道。
时间如同凝固,院子里几十人连同包拯文彦博,全都抬着头张着嘴,看着小苹在那里说话。
那边徐冲引着二十几名军汉已然过桥向会仙居冲来,冲到门下却发现门锁了,于是众人一起踢那大门。
这功夫,沈括与对面小苹就这么互相望着,都没有移动视线。
沈括一度怀疑,她确实是纸片变的,所以与刚才还风情万种的小平相较,眼神有些寡淡和怨恨。然而再一想,她分明就是恨自己来抓她,刚才那副**样子才是演的。
凝固的时间再次流转。徐冲一脚踹开大门的瞬间,就见会仙居一侧房上升起一团斗笠形的烟雾,分明就是帽妖,它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小苹飞来。
沈括几乎忘了呼吸,看着眼前这一切——每到关键时,它总是出现。
再看那团雾里,掉下一串东西。那是一道软梯。
小苹抱着琴跨出窗口,站在房脊瓦片上。眼看着那团雾飞过,伸手抓住梯子的档口,就被烟雾隐住不见了。随即那团云雾也不停留飞到远处。只一转眼,徐冲就冲上了那间屋子,也跳出窗户站到屋脊瓦片上。他也眼看着那团雾越来越远,越来越淡,直到瞧不见。
包拯终于亲眼见证了这一切,他向后退几步几乎要跌倒,所幸有旁边的差人扶住。
在今天之前,他还没有完整看过帽妖作妖。尽管帽妖第一次出现时,他在皇宫御花园里看到了一片烟雾,并挖出地下的骷髅,然而看到飞行的帽妖还是第一次。今天他真是大开眼界,何止是帽妖,还看到了一个戴着镣铐的大活人,就从自己眼皮底下消失了。这一切让他怅然若失,曾几何时,他与沈括一样自信自己双眼可以看穿一切雕虫小技,然而击碎自信的重锤终于还是来了。
他想不通原委,只能先上楼,沈括还在那里颓丧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油灯已经点燃。床底桌下柜子外面走廊也都搜查过一遍,或许查的不太细致,但是能藏一个人的地方决计都看过了,并没有小苹。
老包站在门口,也看到那张琴上,立着六个两寸高的纸人和一个六寸的较大纸人。
“存中,存中,她搞的什么鬼名堂?”
“她说这是一种仙术:叫做弹纸遁形。她就这么凭空遁形到对面去了?”
“她还告诉了你这名堂?”
“她告诉我了,说她一定能跑掉。还把法术名字告诉了我。我偏是不信,却不成想,果然还成真了。”
老包低头看丢在地上的锁链,身边有老练差役把锁链捡起,看不到半点砸坏的迹象,甚至都没打开,还原样锁着。如果没有钥匙她又是如何打开的?当然在一个大活人能够瞬间移动到河对岸这件事发生后,如何开锁这种小节,就变得不值一提了。也许她就只是吹了一口气,锁链就掉落下来。
“此乃奇事啊。这女子还真会妖术?”
包拯茫然若失,他身边的衙役和禁军都在猛点头,只有沈括没有附和,他的脸上带着复杂表情,有不甘有羞怒也有一些快慰。某种程度上,他更愿意相信小苹凭借法术也好戏法也好,逃了条命,而不必受一刀之苦。
“存中,你就没有看破什么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