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是……”
“那是贝州城破后伏诛的王则,也就是弥勒教前代的首领。我并未见过它,然而打开箱子后,见他与侬智高首级放在了一起,出家人慈悲为怀,也不能只渡熟人。虽都是国家叛逆,然而佛法广大,并无差别之心。人死,就当诵经超度往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也太过残忍了吧?将首级藏在武库中?”
“历代帝王,都想以武库戾气镇压反叛。想当年王莽兵败被戮,首级被光武帝收藏在武库中用来威慑天下有反心之人,一直存到晋惠帝时,因为诸王起兵叛乱一把火烧了武库,那颗头才不见。一颗反贼的头颅,竟然历三朝,二百九十年不得安葬。可叹呢,可叹。”
“然而,为何要用铁链穿过王则的头?他既已死去,又何故如此?”
“因为王则妄称自己为武则天转世,所以防备无不用其极。”
沈括定睛看那两颗人头,虽然被朱漆涂抹成红色,也都失水干瘪,仍然可以看出生前的最后一刻的痛苦。
怀良将两颗人头放进箱子,盖上盖子,全然没有恐惧,然后在箱子前燃上一炷香。又默默祷念片刻。
沈括见他念经停下,赶紧发问:“师傅,您刚才背对着就称呼我沈施主,是知道我会来?”
“嗯。我知道你进宫必然来这里,想要参看正月初八,包龙图在御花园刨出的那具小骷髅。包龙图也曾邀我入宫参看,所以我知道那骨骸就在这里。”
“您还没看?”
“还没有,我今日来不为水陆法事,就只为先找到了故人,”和尚一点儿都不忌提到自己对反贼的同情,大约也是这里除了沈括没有旁人。“既然这两位叛逆都在一起,正好,先超度两位他们了。”
“我听徐冲说,那小骸骨就在前面。”
“走一同去看看吧。”
两人并肩向前。
“师傅,您为何与那侬智高相识?”
“只因当年为救被困扈州城里的百姓,我来回城里城外几趟,给他传过话。”
“传给狄青?”
“正是。”
“师傅,我有一件事想问。”
“请讲。”
“您真的还认为,小苹与整件事有关?”
“除非你拿的出什么新的证据。”
“新证据倒是没有,只是我与徐节级出城,在中牟县黄河边一处林子里,找到了当日在白矾楼上乱舞的那面妖幡。”
“哦!”怀良的反应有些平淡,他似乎并不想追问,他只等沈括自己说下去。
“还撞见了几个弥勒教的贼,把这面幡取走了。”
“你撞见那些人了?”怀良问。
“嗯,我还跟踪了他们一段路,偷听了他们说话。”
“说些什么?”
怀良追问道,他的反应有些出奇,因为他曾经说过只对机关感兴趣,对案情没什么想知道的。
“他们说,弥勒教匪首圣姑不见了。”
“圣姑不见了?”怀良略显有一点惊讶。
“嗯,文相说过:弥勒教里,圣姑与法王并称二圣,法王就是王则,圣姑姓名未可知。”
“还听到些什么?”
“没有了,但是这倒是引发我的一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