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五日,唐绫终于走出了楚王府,离开了雍城。比起来时,长街上仍是人头攒动地热闹,只不过这一次唐绫是坐着宽敞软垫的马车而不是囚车,而这都是托楚王祁霄的福。唐绫和青岚坐车,驾车的是扮作车夫的叶淮,而祁霄骑着黑骏高马就走在马车前面,身边伴着宗盛。祁霄身为藩王,即便得召入京本就不能多带兵马,而此行有虎威军护送着唐绫本该无虞,但已经出过一次事了,苏勤也不敢大意,便应了祁霄多带三十府兵随行。苏勤不傻,从虎口峡遭遇埋伏袭击,祁霄突然出现借了猎犬给他们寻人,苏勤不得不承他的人情。若第一次是巧合,那么之后祁霄将唐绫当街“掳”了留在楚王府里养病,就不可能是巧合能够解释的了。数日后陛下圣旨既到,准祁霄返京,苏勤才明白过来祁霄所为何来。他恼祁霄的利用,却不能说什么,只得视而不见,这一路上他是绝对不会顾及祁霄王爷身份而照顾他的,他们进京的行程已被唐绫的病拖了十日,他要追回来。一出雍城城门,苏勤便下令急行军,所有人都得跑起来。车轮滚滚,岳芝林终于送走了唐绫和苏勤,也送走了祁霄,抬手擦了擦额角薄汗,他总算能稍微松口气了。平日里应付祁霄就够累人的了,苏勤身后有陆方尽和虎威军,唐绫更有整个周国,还差点在他抚州府的地界出事,岳芝林烧香拜佛地就盼着快快送走这尊佛,然后他才好专心细查齐国奸细一事。岳芝林顺着祁霄给的线索果然查到些蛛丝马迹,种种迹象表明这些细作已潜入大陈颇有些时日了,长久蛰伏于袁州府,是否渗透其他州府暂时还说不好,但他能管住抚州府这一府之地就不错了,袁州府的事还得是旁人去查。岳芝林密函入京,陛下密旨令他清查抚州全境,而袁州或许陛下已派遣了人出来,或许还没有,那些就不是他岳芝林该知道的事情了。清查抚州府,谈何容易。望着扬尘渐落,车马已远,岳芝林忍不住又叹气。祁霄得偿所愿获旨入京,总算不费他诸多心思,私心里想一想,岳芝林倒觉得元京没什么可去的,祁霄在雍城做个逍遥藩王如何不好?非要回去,多少凶险谁能预料?说到底,祁霄还小,何苦呢。看在祁霄帮过他的份上,岳芝林不希望他死。“哎……”“大人怎么了?”“没事,回去吧。”马不停蹄地行了八日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秦江江畔,摆在苏勤面前是两条路,一条坐船走秦江回元京,最近天气不错,秦江上风平浪静,坐船十五日即可达启淮,再走三日便能到达元京;另一条走陆路,穿过武安府、古邗府走二十日,翻过汉阳山,经上虞府再入元京,最快一个半月可达。原本苏勤不用选,走水路是最快最便捷的,他们人不多,一条大船便可,但经过虎口峡之后,苏勤不得不再慎重考虑一番,若有人想要唐绫的命,偷偷将船凿开,他们连逃都没地方。虽然离开雍城之后他们没有再遇到任何埋伏或危险,但苏勤行军多年,若他是刺客,必选秦江船上动手,他们上船之后便是瓮中之鳖了。但若弃船走陆路,古邗、汉阳一路多山道密林,十分适宜埋伏,有些地方甚至比虎口峡更危险,真正是入山容易出山难,即便是一路走官道都有防不胜防之处,花费的时日还要长一倍,苏勤就怕夜长梦多,就算是常年征战的虎威军恐怕也不能时时警惕四十几日毫无疏忽。两条路摆在苏勤面前,他竟想不出周全之法。他们今日留宿在蓝泉镇上的驿站,连日辛苦,大家都需要休整一番,明日一早就要出发,日落前,苏勤必须有个决定,将行程安排妥当。“苏将军怎么愁眉不展的?今儿日头挺好的呀。”祁霄走到苏勤身边,“咱们是坐船还是陆路?”苏勤看了祁霄一眼,闷声没回答。“怎么苏将军还没想好呀?”苏勤见祁霄嬉皮笑脸的就浑身难受,特别想揍他一顿。“王爷连日舟车想必是累了,这里虽然比不雍城,多有不周之处,总好过风餐露宿,王爷要珍惜,我们才走了八日,后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听这意思,是要走陆路?”“这个就不必王爷操心了,末将一定会将王爷平安送到元京的。”祁霄笑起来:“我有什么担心的?苏将军才是该宽宽心。”“我没什么可担心的。”苏勤说罢要走。祁霄轻笑着摇头,跟上两步,靠近苏勤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苏将军,走水路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安排?”苏勤皱眉,“你安排什么了?”“蓝泉码头上,船都准备好了,船工都是我安排的,万无一失。”让祁霄随虎威军回元京的圣旨一到,祁霄就让白溪桥先行一步,为求稳妥,白溪桥快马到了秦江沿岸另一个码头栈舟码头雇船再折回蓝泉停靠,等祁霄到来。若有人心怀不轨想在他们的船上做手脚也绝对想不到他们不仅不用官船,不是苏勤的人来安排,甚至是祁霄不惜绕了个大圈子从栈舟码头雇船。“你……?”“苏将军今夜就可以派人去查看,以策万全,若苏将军还是不放心,那便以官船做饵,行在我们前头。”祁霄抬手递给苏勤一块楚王府的腰牌。苏勤看着祁霄犹豫了片刻,接下了腰牌。祁霄冲着苏勤一笑,就走了。苏勤望着祁霄的背影,默默沉思了片刻,抬手招来亲信,将腰牌给出,吩咐了码头上备船之事。:()谁说世子爷柔弱不能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