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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春节,自由市场重新开市,对居民们来说着实算是一件大事。
周日清晨,熟悉的军号声尚未吹响,窗外已经传出了噼里啪啦的炮仗声。
叶满枝翻个身,还想捂住耳朵继续睡,却被常月娥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妈,周末起那么早干嘛?”
“今天不是有大集吗?哪有赶大集还睡懒觉的?”常月娥把她拽起来,“你们那个手工什么社还要出摊,你是当干部的,不得去盯着点吗?”
叶满枝的床边是火墙,挨着火墙睡一晚,热得她脸蛋红扑扑的。
她一边抢被子,一边嘟嘟囔囔:“服务社的顾问魏大爷,以前可是当经纪人的,在市场上摆摊的事,听他的就行了,我们都不用瞎掺和。”
“那也不行!你赶紧起来,咱们今天去大集上吃早点!”
闻言,叶满枝终于不抢被子了,乖乖起床穿衣服,等着去大集上吃饭。
按照市里的要求,粮食、食油、棉花、煤炭等有关国计民生的主要商品,还是要统购统销的。
自由市场上只能卖日用百货和小土产。
而这个小土产的范围其实是比较难以界定的。
能否把自家剩余的粮食变成小土产,就要看劳动人民的智慧了。
叶满枝跟着常月娥出门时,天刚蒙蒙亮,市里给自由市场划拨的那片区域,已经有很多人在摆摊了。
她的目光四处寻摸,企图寻找点好吃的。
不过,由于天气太冷,几乎所有卖吃食的筐子都被盖了一层棉被保温,她实在摸不清那些筐子里装了什么东西。
只有一个摊位前竖着一块纸板,写着“朝鲜打糕”。
虽然每一个字都缺胳膊少腿,但不影响理解。
叶满枝赶紧拉着常月娥走过去,“同志,打糕怎么卖啊?”
“小叶干部,我也不知道这打糕怎么定价,你先吃两块吧,不收你的钱。”
叶满枝听到她的声音才发现,对面这位把头脸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竟然是薛巧儿。
“巧儿,这打糕是你做的啊?”
“对,居委会的大娘说今天自由市场要开市,我就连夜做了些朝鲜打糕,想来碰碰运气。”
市场上不让倒卖粮食,但粮食制品,尤其是她做的这种特色小吃,似乎可以卖,刚才工商所的同志在她附近徘徊了半天,也没制止她卖打糕。
“姐姐,你尝尝我妈做的打糕,可好吃了!”薛巧儿的大儿子将棉帘打开,笨拙地为顾客推销他家的打糕。
“那我尝一块,”叶满枝笑问,“国庆,这纸牌子上的字是你写的吧?看来你读书不错呀!刚念了一学期,就能写这么难的字了!你妈妈这学费花得值了!”
“朝鲜我不会写,让隔壁张爷爷帮着写的。”郑国庆见她吃了自家打糕,紧张地问,“好吃吗?”
“好吃,面皮又软又细,不比副食商店的差,我觉得你们可以卖四分钱一块。”
“四分钱是不是太贵了?”薛巧儿犹豫道,“一斤黏米才一毛五。”
一斤黏米至少能做出二十块打糕。
“豆沙不花钱啊?白糖不花钱啊?还有粮票糖票和你的人力成本呢!在副食商店买一斤打糕要七八毛呢,我觉得四分钱一块已经很实惠了。”
叶满枝把饭盒递给国庆,“你帮我装二十块打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