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犯的错已够多了,也没见他将我如何。”左右也就翻来覆去在床上折腾她,而她即便不犯错,这些也少不了。“那你现今要如何,就这么一直拧着?”叶瑾对着女子淡淡扯了下唇角,没有言语。没错,用楚楚的话说,她又和顾筠“拧”上了。大约是过了小半年的自由日子,再次被关进来,叶瑾只觉比上次入府时还要难受上许多倍。更令人无法忍受的是,以前她在府里,顾筠几天才来一次,而自从这次回来,顾筠竟然开始每天都来,有时候不做那档子事,也要搂着她睡觉。她打他,被压制,讽刺他,对方也不恼,他可以整晚不睡觉,和她对着来,有时候对着对着突然来了兴致,便按着她来上一次甚至几次,反正只要她不累,他就能奉陪到底。叶瑾发现,顾筠变了。以前她做这些,他还会恼,如今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一副满不在意的包容模样——有一次,叶瑾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狗东西,他竟拉着她的手,眸色深深地问她,他是狗,那和他同床共枕的她又是何物……结果当然不用想,两人又在床幔中滚了无数圈,而她在他肩上留下一圈深可见血的齿痕。顾筠此人,脑子多半有什么大病。叶瑾想。“唉,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瑾娘你何必如此。”这日,太阳落山前,楚楚叹息着告别,口中低低劝道:“男子这东西,你越拧着,他只会越来劲。”“我何尝不知,”叶瑾看着窗外,喃喃道,“可不拧着,又该如何呢?”远方天边,一群大雁朝南振翅飞过,有树叶被风卷着离开自己栖息了一夏的枝头,打着旋轻盈而落寞地飘入泥土中。秋天来了。一场秋寒,叶瑾忽地病倒了。古代的医学条件简陋,前世几颗感冒药就能解决的事,结果她躺在床上,硬是捱了半月都不见好。彩云她们担心得整夜难阖眼,叶瑾自己倒是心态平稳。长期的精神压力,郁郁不得舒的情绪,她的免疫系统大约终于不堪重负了,不过,她还年轻,一场感冒还打不垮她,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终于不用伺候顾筠了,也算因祸得福,不是吗?叶瑾接过丫鬟递来的药,一饮而尽,然后躺回去闭目养神。她面上一派平静,却不知旁边丫鬟们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消瘦的脸,只觉心惊肉跳。女子体弱,深宅后院之中从不缺郁郁病死的美人,而夫人自从被侯爷抓回来,便再不见半分笑颜,她该不会也……几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敢将心中担忧说出口。同一时刻,正院书房中,头发花白的御医正和顾筠说着那位夫人的病情。肝气郁结、心阴不足、寒气上扰,种种拗口的形容,最后汇成一句:“总要让夫人自己想开了,不然如此下去,怕是……”说到这里,御医叹了口气。他在宫中以擅治风寒闻名,此次前来乃是顾侯爷求了圣上恩准,要说方才那位的模样,他其实见多了,风寒根本不为要紧,心病才是关键。“多谢赵院使。”顾筠接过对方写下的方子,示意管家送客。到此,正屋内重新归于安静。外面是个阴天,滚滚乌云遮蔽了阳光,压得人心口发闷。支起的轩窗前,顾筠对着宣纸上的白纸黑字,看了好半晌,然后将方子递给一旁的丫鬟。“送去林曦院,叫她们按照新方子抓药,”他道,“以及,叫后院的……”说到这里,他略一停顿,方才继续道,“叫楚氏来见我。”收到正院的传唤时,楚楚正抱着自己的妆匣,不厌其烦地清点着里面的各色珍宝首饰。“唉,怎么连颗最小的东珠都没有,哪怕只一颗呢。”她叹息着,咽下了喉咙里的那句“真小气”。“夫人!夫人!”正想着,贴身丫鬟突然小跑冲进来,满面喜色连声道,“侯爷传您去正院!”顾筠,传她,去正院。每个词都染满了丫鬟的狂喜之情,染得太多,以至于溢出到变了形的地步。分明是件足够令人开心之事,楚楚面上的温软笑意却猛地停滞了。“夫人要穿哪件衣裳?戴什么首饰?奴婢昨儿个刚给几件褶裙熏了新香,别提多好闻了,夫人定要挑一件穿去!”丫鬟欢快的叽叽喳喳中,楚楚缓缓将妆匣合上,然后平静道:“不必换了,给我拿件披风来,咱们就这么出发。”时隔一年,楚楚终于再次迈过正院那高高的门槛。内里布景未如何变,依然是她记忆中简洁又不失高雅的模样,她在堂中站定,朝着窗边身姿挺拔的男子屈膝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