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阿妧就时常下厨做些吃食,自然懂得赵峋的口味,这碗汤面不多不少,吃完觉得胃里熨帖,又有些意犹未尽。“琛儿睡下了。”阿妧回来时,赵峋正在看书,她主动道:“妾身已经沐浴过,让人给您备好了水。加了舒缓安神的药包,您泡泡解乏。”赵峋心中微动,欲言又止的看着阿妧,还是放下书先去了。等他回来时,阿妧已经换了寝衣在等他,宫灯柔和的光芒下,她眉目低垂的模样,分外让人心动。听到他的脚步声,阿妧浅浅一笑,起身迎他。“阿妧,你为什么不问?”赵峋握住了阿妧纤细的手腕,目光复杂的望着她。她知道他没用晚膳,知道他心情不好,处处细腻的关心他,却不再问。“该让妾身知道的,您自然会告诉妾身。”阿妧顺从的抬眼望向他,柔声道。“时候不早了,您明日还要上朝,还是早些歇下罢?”“阿妧,你才来到朕身边时,朕确有几分轻慢之心,觉得你是太后的棋子,故意安插在朕身边。”赵峋望着她,心中的愧疚如巨石般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当时朕以‘熙’字为封号,是看到《史记》中的一句,随手用了。”阿妧闻言,蓦地攥紧了她手中的帕子,果然她的心思没白费。她的杏眸中一片淡然,她柔顺道:“那必定是个不错的寓意,妾身才疏学浅,并不懂这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赵峋苦笑一声,他略略低头,墨色的眸子中全然都是懊悔,有些辛酸的低声道:“阿妧,是朕骗了你,朕取的是这句话的意思。”“阿妧,那次你问朕,就一定知道了罢?”赵峋虽是问她,语气却很笃定。阿妧垂下眼眸,缓缓笑了。“阿妧,朕后悔了,应该在那时就告诉你,朕待你的心早就不同。”赵峋见阿妧神色平静,语气不由急促起来。“那时是朕自作聪明,存了侥幸的心思,觉得你不知道会更好些——”偏偏人算不如天算,阿妧竟看到了。“多谢皇上肯告知妾身这些。”阿妧长长的舒了口气,松开了赵峋的手。“妾身很高兴。”赵峋心中愈发不安,如同置身海中,潮水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哪怕阿妧闹一场不理他,他也会比此时更有底些。“阿妧,你还要离开吗?”赵峋攥住阿妧的手,语气隐隐透着慌张。“阿妧,你相信朕,绝没有敷衍的意思!也不仅仅因为是你琛儿的母妃!”正在赵峋如同猫爪挠心一样坐立难安时,阿妧忽然轻笑出声,眨了眨眼。“皇上,妾身不过是想要您一句实话罢了。妾身不想离开,有了您和琛儿,妾身才有了亲人。”她柔声道:“妾身不舍得离开。”赵峋闻言,松了口气,很快又觉得有些怅然。他终究是伤了阿妧,那疤痕岂是一日两日能消除的?阿妧还肯在他身边就足够了。总有一日,她会相信他的真心——她眼中的光亮,会再度回来。“阿妧,朕心悦你。”等阿妧带着大皇子搬回琢玉宫,发现苏婕妤已经搬走了。还不等她问,苏婕妤和宁妃便来看她。“好妹妹,你别生气,这是我自己的主意。”苏婕妤抢先跟阿妧解释道:“往后等大皇子长大,你再添了小皇子、小公主,这琢玉宫怕是住着便紧张了。”“我本该分到淑妃娘娘宫中,只是当初有人从中作梗,一来我没能去,二来我们有些矛盾。”苏婕妤诚恳的道:“如今矛盾解开,我搬去那里正合适。”阿妧并没能真的生气。皇上不再临幸苏婕妤,总不好让她看着皇上来琢玉宫,只去主殿……“不知妹妹要送我什么乔迁贺礼?”苏婕妤见阿妧面色缓和,反守为攻道:“妹妹如今位居贵妃,若不是珍奇异宝我可不依!”阿妧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等会儿琛儿都该笑你们了。”宁妃站出来,含笑出来主持公道。“阿妧放心,淑妃娘娘人很好,你苏姐姐定然受不了委屈。”苏婕妤搬走是好意,阿妧自然领情,她们约好了改日去庆福宫拜访,宁妃和苏婕妤陪她说了会儿话,眼看天色不早,便各自离开。阿妧哄睡了儿子,觉得有些胸闷,便出来散步透气。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凝汐阁。虽是她已经不住在这里,仍是打扫得极为干净,花木葱郁,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阿妧推门走了进去。她搬去主殿时,只带走了惯用的一些物件,其余的都还在这儿摆着,仿佛跟她才来时也并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