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麻醉医生和护士推着载着病人的担架车走了进来。“一、二、三,抬过去。”大夫们分列两边,合力将病人平稳地转移到手术台上。“调整床头角度至15度。”许主任手动调节床头角度,确定达到15度倾斜后,朝叶恒宁竖起了大拇指。众人各自到位,准备就绪。叶恒宁环视一周,问道:“护士,现在几点?”“下午三点二十六分。”“好,下午三点二十六分,那我们现在开始手术。”随着他的话语落地,手术无影灯瞬间亮起。“手术刀。”叶恒宁接过器械护士递来的手术刀,一边操作一边讲解道:“患者是因为急性胃黏膜损伤引发的上消化道大出血,正如我之前所说,这类病变往往是多发病灶,在手术过程中很可能还会遇到肉眼看不见的病变。”“因此,仅仅缝合出血点或是施行胃大部分切除术的治疗效果十分有限,术后大约有一半的患者仍会发生大出血。”手术刀精准地落在患者上腹部中央位置。“这位患者的腹壁厚度较大,所以我选择在肚脐左侧下方开刀。”食管裂孔赫然呈现在大家眼前。“我刚才提到,对待急性胃黏膜出血病人,我们不宜轻易采取单纯的胃大部分切除手术。而现在我要说的是,单纯使用迷走神经切断术治疗此类病症同样不可取,因为迷走神经切断会导致胃血流减少以及胃液分泌减弱,而这仅仅是暂时的现象,这一点应该已经成为业界共识。”许主任心下疑惑: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所以在处理这类病例时,我们需要根据术中的实际情况,灵活选用迷走神经切断加胃大部分切除术或迷走神经切断加幽门成形术。”许主任和沈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恒宁的动作,唐传芳虽然此次未能参与手术,却也迫不及待地从患者的病例记录中抽出一张空白纸,反面一翻,拿起笔开始详细记录整个手术的过程。“接下来我将实施迷走神经切断术。”叶恒宁指示护士换上一把小型手术刀。太阳沉落山坳,叶恒宁揭开蓑衣般的脏器薄膜,扫视一番,心知肚明,这位村民半个胃切除便可解决问题。他开始从病人的胃远端入手,谨慎地割断了十二指肠。“阿贵,拿挂钩。”阿贵——许乡医猛一激灵,赶忙回应:“弯月形挂钩!”他轻声嘱咐器械护士。器械护士迅速递了过来。许乡医已有多年未曾充当助手的角色,此刻他小心翼翼地用挂钩拉开肝脏左侧叶片。叶恒宁见他操作稳健且准确,不禁微微颌首,提醒道:“稳住劲儿,要是撑不住就吱一声,让沈大夫替你。”挂好钩可是个苦差事,唯有精准到位,才能充分暴露手术视野,稍有偏差便会影响手术进程,乃至主刀医师的操作。有时一场手术下来几小时,等到收工时,负责挂钩的医生都疲惫不堪。见许乡医点头应允,叶恒宁继续操刀。迷走神经切断术的关键在于辨识迷走神经胃支、腹腔支、肝支的解剖位置。“接下来,要切断胃前支。”他轻轻牵拉胃部朝下方,展露出小网膜。“这病患的网膜脂肪偏厚,若是遇到网膜脂肪薄的病人,肝支就能直接在网膜表面瞧见了。”叶恒宁边说着,在病人的食管下段前方找到了迷走神经前干支。他干净利落地切断肝胃韧带,同时分离并结扎切断迷走神经前主要胃支。村里的张老队长曾比喻全身麻醉就像被当作猪宰一般,某种程度上,这话确有一番道理,切断胃左动脉伴随血管时也是如此。“给我剪刀。”叶恒宁挥舞剪刀,划开贲门前方的腹膜,逐一结扎切断直达胃底的迷走神经各分支。“咔嚓咔嚓”的声音在简陋的手术室内回荡,剪断神经时,他的眼神坚定如铁,那动作之快,竟比村里不少厨子剁肉还麻利。接下来,便是处理胃后支。胃部又被一根橡皮管牵引至另一侧,胃腔内的胃体、胃小弯、食管,以及各处橡皮管牵引下的组织来回翻转,如同在跳一曲庄重而有节奏的乡村华尔兹。手术持续了整整三个多小时,完成迷走神经切断术后,胃部的部分切除手术由许乡医接手。并非叶大医生无法胜任后续手术,而是他对那种渴望亲手操刀的眼神太过熟悉。曾经,当他手下的年轻学徒想参与手术却不好意思开口的时候,就会投来这般期待的目光。许乡医并非他手下那些眼高手低的年轻人,受限于时代的局限,虽然对一些先进的手术方法并不精通,但他确实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比如像胃切除这样的常规手术,对他来说不在话下。因此,叶大医生体贴地将主刀的位置让给了许乡医。傍晚六点四十七分,缝合腹部伤口,病人各项生理指标正常。护士熄灭了手术灯。手术室外。“呼噜~呼噜~”老张坐在轮椅上,脑袋歪在一旁,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张司长看着病人家属频频投来的目光,脸上满是尴尬。此时,手术灯光悄然熄灭。张钧文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一变化,激动地跳了起来。“手术结束了!”他喊道。病人家属听到消息,也焦急地聚到了手术室门口。其中一个小男孩,大约十岁光景,拼命蹦跶着想要透过高高的玻璃窗窥探手术室内的场景。“这回是不是出问题了呀,前两天一个多钟头就完了嘛。”“不会的,不会的,你弟弟福大命大,你别着急,你一急小花怎么办?”男子安慰着女子。女子听闻,转头望去,只见到自家的女儿站立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忙用袖口擦拭。也许是擦拭太过用力,亦或是衣物面料过于粗糙,小女孩的眼圈已然泛起大片红肿。:()民国乱世之外科精英重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