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冷不丁地开口,“是啊,他还是个孩子,你这么利用他,良心不会痛吗?”
“闭嘴,我也是不得已。”段晞在心里恶狠狠地说,“谁让我的良心都被你吃完了呢!”
小孩儿冷静地说:“女郎既然喊我公子,一定知道我父亲是谁,你若不肯说,过了今夜,我不会再帮你。”
“也罢,”段晞低头,拿袖子擦了擦眼泪,留下几点深色的痕迹,“其实,妾就是司空口中,那个有幸求得祥瑞的段氏。”
“原来是段夫人,冲失礼了。”曹冲退后一步,行了一礼。
果然是曹冲,段晞心想,这下有救了。
段晞忙上前扶住他,“妾身微贱之躯,当不得公子如此礼遇。”
“我本不该议论长辈,只是,听闻父亲十分喜爱您,段夫人为什么忧惧呢?”曹冲问。
十分喜爱。
不错,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看来,她这几日简直可以说是一飞冲天。
赏赐的金帛、用具之类的不必说,最难得的是,司空竟然单独带她去赴宴,这是何等的宠爱!
更不用说祥瑞一事,即使有人发现祥瑞有假,也只会觉得这是司空太过偏爱她的缘故,不惜把引来祥瑞的美名安在她身上。
但段晞身在局中,自然是知道曹司空对她的态度如何的,简直就像一只懂事的猫喂自己吃鱼油——难吃,但捏着鼻子吃。
她可没忘了曹司空在观月阁的蛇皮走位,他那么怀疑她,却还是愿意跟她虚与委蛇,他真的,段晞哭死。
段氏既然两年前就和人谋划刺杀曹操,时日一久,恐怕早已泄露。白日里曹操又特意把她带去宴席上,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身边有这么个“宠妾”,那几个神色有异的大臣之中,必然有幕后的大鱼在。
她如今还能呼吸,无非是鱼还没摸清有几条,怕有漏网的大鱼。等找得差不多了,不必找证据,只要曹老板愿意,他们就能和董承一样死得明明白白。
到那个时候,她这个没用的鱼饵,又能活几天呢?
但如果有曹冲帮忙,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段晞目光奇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曹冲是史书有载的聪明和心善,加之曹操素来喜爱这个儿子,被他求情说理,而得以免罪的人有数十个。
“公子,妾所忧惧者,正是司空的‘喜爱’啊!”段晞的眼泪唰地一声就下来了,她哽咽着,“‘祥瑞’的真假,你我有目共睹。放眼整个司空府,主使此事者,除了司空定无他人。既如此,为何偏偏是妾身呢?如此美名,司空何不给您的几位姐妹呢?”
段晞已经练出了边哭边说的绝技,虽然带着哭腔,却依旧口齿清晰。
“你没说实话,”曹冲敏锐地指出来,“如果只是惶恐于天降的美名,何必如此不安?”
段晞抬眼,欲言又止地背过身去,摇头道,“唉!公子,你是个好人,可惜你毕竟是男子,纵然聪颖,也不能理解我们女子的苦楚。”
这确实是触碰到了曹冲的知识盲区,“还请夫人直言。”
段晞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司空出征在即,此一去,一年半载才能回师。天长日久,妾诚恐秋扇见捐。”
原来是这个“女子苦楚”,曹冲毕竟年轻,突然被迫管起来老爹的房中事,面露尴尬。
“从前无宠之时,妾备受欺凌,再不愿过那样的日子。妾如今整日里提心吊胆,不能安眠,若能不再以色侍人,哪怕为奴为婢,只要能得一夕安寝,妾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