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儿……”一行人跌跌撞撞到了早已得到消息吩咐下人收拾出来的院中,花无风还是舍不得将怀中人放下来。
“师伯,将师叔放到床上罢。”叶思吟叹了口气。花无风自己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一路上却愣是抱着连艳不肯松手,而一旁身为连艳的“夫君”的贺玥则是一脸的淡然,唯有那对向来温柔的眸中流露着淡淡的情丝与一抹释然。
将因为失血过多而昏阙的人放到床上,花无风自己也不由脚下一阵踉跄,跌坐在床边。
“师伯,自己疗伤要紧,师叔交给我便是了。”叶思吟劝道。奈何花无风根本不听,就着跌坐在地的姿势,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架势:“本宫要留在此处陪着艳儿。”
“……”叶思吟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挥退了旁人。
“少主,这……不妥吧?”一旁的年长女子是药房那儿唯一的女大夫,看了眼不肯离开的花无风,悄声道。
“……无妨。救人要紧。”那大夫听叶思吟如是说,便也不再计较,全身心开始替连艳医治。
花无风就在床边看着连艳紧闭的眼脸,苍白的脸色,心中不由开始怨恨自己——若非他用这种方式要试探艳儿对他的真心,艳儿此刻又岂会如此毫无生气地躺在此处?!他什么都未曾替艳儿做过,什么都没有付出过,而艳儿却……爱他,全身心为他,尽心尽力辅佐他,乃至忍受他的戏谑不羁的态度,直到怀上他的孩子……艳儿将她所有一切都给了他,而他却从来不懂得珍惜,让他的艳儿一次又一次地伤心,直至绝望……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揉捏,连艳的血染红了她身下的素色被褥,亦染红了花无风原本锐利的双眸。
红色,原本是多么适合连艳的色彩。她的豪爽,热情,妖艳,魅惑……
然花无风却从来没有如此刻一般痛恨这原本便是由他赋予她的火红色彩。
“师兄?……你怎么来了?”连艳的房中,连艳一见来人便将撩起的裙角放下来。
“下人说你受伤了。”花无风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问的。那是连艳在毒宫时他最后一次派遣她出宫,是去平定一伙打着毒宫的旗号到处为非作歹的乌合之众。
“……无什大碍。”妖艳的女子与平日并无二致,让他忽略了她的伤痛。“那就好。此次你离了大功,想要什么,说予本宫听便是。”
“不必了,艳儿什么都不缺……”
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缺……
花无风抬起头,紧闭的眸子掩藏了其中的剧痛。
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跌了一跤都要来找他诉苦,被上任宫主施以剧毒以示惩罚之时会在他怀里哭泣的孩子开始不再告诉他她的痛,她的苦,开始掩藏她的情,她的泪?花无风早就不记得了。可此刻他却想起来了——是他的一再漠视,才让他最爱的女人在眼皮底下受尽了委屈却又对他只字不提。想来,是绝望了罢……
“艳儿……醒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情之一字,他无情无心狂放不羁的毒宫宫主花无风也终于明白了。
屋外,是一脸不悦的叶天寒与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贺玥。突然,贺玥开口道:“叶阁主,可否借文房四宝一用?”
叶天寒挑了挑眉,他背后的战铭立即明白,唤人取了笔墨纸砚放在院中的石桌之上。
“多谢。”贺玥恭敬地行了个礼,提笔,微愣。
“不等她醒了再走?”叶天寒不屑开口,说话的自然是战铭。
贺玥回过神,看了眼战铭,笑道:“不必了。在下与家父所约的三年也快到了期限,是该回贺家堡了。”说着便重新着墨,疾书了几行,待墨干了便装进信封之中,交予战铭:“待连艳姑娘身子好些了,便替在下交予她罢。”
“贺少主放心。”战铭依言收了,便看着贺玥在下人的引导下离开院子,离开浮影阁。
“逍遥剑果真是逍遥剑,竟可如此潇洒离开。”不知何时出现的凌霄辰啧啧赞叹地道。
紫色的凤眸只扫了一眼,便又回到房门之上。他的小人儿为了他和花无风的对决紧张了一天,又要替那女人医治,不知一会儿又要累成什么样子了……
云淡风清(连艳花无风番外八)
“师叔,贺玥留了封信给你就走了。”
“……”大病初愈的连艳半窝半靠在床上,一言不发地从叶思吟手中接过信。
从她醒来到现在,贺玥一直没有出现过,她便猜测到那个潇洒俊逸的男人应该是离开了。
默默看完信,连艳沉默许久,半响才叹道:“我不该惹上他。”
贺玥的信就如同贺玥本人一般洒脱无羁,让她莫要心生愧疚,劝她好好与花无风谈谈,对于他自己,却只字不提。然连艳依然能从字里行间看出受伤的痕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她为了一个男人而伤了另一个。
“无甚该与不该。贺玥是个聪明人,很快就会看开了。倒是师叔,今后打算如何?”叶思吟心中倒是有些佩服贺玥,只是也一样为连艳和花无风这对冤家而头痛。一个是躺在这里大病初愈,另一个当天在他为连艳处理小产症状之时便因受伤过重而又没有及时运功疗伤而晕了过去,原本早该痊愈的伤也因此重了几分,此刻正在……
“艳儿。”叶思吟在心中叹了口气,看着站在门口端着药碗踌躇该不该进来的男人,起身道:“师伯,站在那儿作甚?药凉了又得重熬。你且进来陪师叔喝了药说说话罢。”说着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