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桑迟当真开始掉眼泪,他心中又泛起悔意。
只是身处的环境容不得他慢慢想怎么弥补。
被打散过两回的邪信徒们零碎地卷土重来,没多大威胁,但确实烦人。
赫尔曼正要拔出归于刀鞘中的匕首迎击,动作却卡了一下。
使力拔出一看,磨砺锋锐的金属刃面已经满布黑雾般的玉石晶体,且还有继续往刀柄处生长的趋势。
赫尔曼直觉不能接触晶体,毫不犹豫弃置这段时间惯用的武器,另外取用小腿侧绑缚的另一把备用匕首。
接触到地面菌丝的黑玉仿佛找到更合宜的生长地,生长速度变快很多,在赫尔曼轻松解决掉敌人的片刻间,就迅速在地面蔓延开一片。
被黑玉覆盖的菌丝则变得灰暗枯败。
桑迟愣愣看着,想起菌主在墨玉出现眼瞳后,连脸上都裂出裂纹,猛然仰首望向11层。
可是隔得太远,她不可能看清他有没有在窗边向下望她。
她止不住地想,菌主不会感到疼,那么痛苦呢?
既然非人的怪物渴望爱,那由爱而生的忧、怖、痴、悲,他怎么可能逃过。
她对待他是不是太残酷了?
在黑玉将要蔓延到她身下之前,自战斗中解脱的赫尔曼抱起她,有些火气地说:“发什么呆!这鬼东西碰到你不知道有什么后果,你怎么躲都不知道躲。”
“对、对不起……”
桑迟泪盈盈地怯懦承认错误,挂在颤颤长睫上的泪珠滑落,倒如一桶冰水浇在赫尔曼的怒火上,浇熄了。
他以食指指节重重顶在自己的太阳穴,疑心自己现在性情易怒是因为神经绷得太紧还是受体内菌丝的影响,努力平和语气,问:“迟迟在想什么?”
小美人不确定自己向赫尔曼透露无限世界的事会不会引发又一次可怕的变化。
所以犹豫地隐去前因,只含糊说这些像是对菌主有害的黑玉可能是她造成的。
“他对我其实很好,我却害了他,我……”
说到后面,她根本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愧疚又茫然的复杂心情,垂泪又说了几声“对不起”。
不止是对异变了的菌主道歉,也是对辛苦救下她还要听她诉苦的赫尔曼道歉。
“好了,我听懂了。”
赫尔曼没追究她做了什么,或者说觉得她无论做什么都合情合理。
他无奈道:“怎么这么笨,明明是他先将你强行带入这个诡异的世界的,他对你是好理所应当,有什么后果都该由他自己承担。”
抬手不太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赫尔曼在心中无声叹息一声:“我也一样,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自己决定救你,就算失败了死在这儿,也只能怪我无能,和你没关系。”
他们一群坏种,为漂亮可人的小妻子争得你死我活,是他们的事。
输家可以不甘,可以怨恨仇视赢家,却不该无辜的桑迟担心理负担。
之所以向她算账,多数时候都是借吃醋之名为自己多讨几分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