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沉着脸道:“今年怕是不好对付,那踢斛的家伙气血旺盛,是个练武的。”
大盛吏员俸禄低少,只能通过一些邪门手段获取额外收入,夏秋两税征收时的淋尖踢斛便是其一。
所谓淋尖踢斛,即征税时米粮需要在官斛中堆成尖堆,这时吏员往斛上踢上一脚,掉出来的就都算是损耗,百姓不仅不能拿回,还要将少的重新补上。
这踢斛的操作听着简单,实是个技术活。
官吏顾忌脸面,大多只会踢一脚。而一脚下去,既不能让斛倒,还要尽可能多踢出些损耗。
这就很考验踢斛的吏员的脚力了。
徐清最怕遇到这种练武的来踢斛。
练武先练的一定是下盘。
下盘稳,哪怕没有专门修炼过腿功,一脚踢出,想做到踢几成损耗就几成这一点还是很简单的。
徐清半年前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各种凡之力的,武夫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低层次的武夫在台面上虽然比不得儒释道三教的修行者,但能练武的身份财富都不差,没理由会来做这种仓斗级吏员。
最不济的也是去做捕快才对。
徐母刘芳听到这话,双眉紧缩,唉声叹气:“还想着今年能多剩一些粮食,好让你大哥二哥成家呢”
老大老二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唯独徐父一脸平静,或者说麻木。
“别叹气了,莫让人瞧着,以为咱家怎么了。”
徐父话,其他人只好噤声不言语,但面上明显可见愁的表情。
手持鱼鳞图册的吏员大声按户头挨个点名,被点到名的人家提着麻袋上前往官斛上倾倒尖米。
一斛堆好,踢斛的吏员上前一脚踹在斛壁上。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米堆最上的尖尖像雪花一样扑簌簌往四周落下,叫人看得心惊肉跳。
正如徐清说的那样,踢斛的那个吏员技术确实不错。
寻常踢斛的一脚约莫能踢下八九升,将近一斗的损耗,这人一脚却能稳稳踢下一斗五,多则两斗。
徐家村村民见状不免暗暗叫苦。
好在徐家村地处江南,耕地肥沃,加上近些年年岁不错,还不至于有人交不上秋税。
但手里的粮食少了,接下来过冬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时间渐渐推移
“下一个,徐大牛。”
被点到名,徐清一家子提着装着尖米的麻袋走上前。
手持鱼鳞图册的吏员诵读着徐清一家人的情况:
“下户人家。”
“一家四男一女共五口,家有良田两亩,中田四亩,下田八亩,蔬地三亩,需纳尖米一石六斗。”
语罢。徐父和老大自觉提着麻袋往斛中倾倒尖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