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瞳孔一晃,像是一瞬间就坠入了无底深渊。
他打着哆嗦,问:“凌霄,你在说什么?”
凌霄没有再开口,只是把他抱得更紧,紧到连肋骨都快要拥断。
十几步外,姜锦已经不忍再听,她别过头去,可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他也姓凌,眉眼间仔细看能看得出和凌霄生得相似……
她退了出去,没有搅扰他们兄妹的重逢。
裴清妍只是跋扈任性,并不是看不懂脸色读不懂气氛的蠢人,她不明就里地打量了一眼院中抱着的兄妹两人,也和姜锦一起出去了。
兄妹两人聊了什么,姜锦不得而知,直到日头偏斜,她才听到里面的男声说:
“你答应了爹不去报仇,可我没有。”
——
小茶楼人声熙攘,二楼窗边的雅座,裴临听着元松元柏哥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你是没看见裴刺史那表情,哎呦喂,可真的是太精彩了。”
“三郎不是要你别明着送去吗,你怎地还看得到他的表情?”
“虽不是我亲手送的,但这种好戏我怎么能错过?我戴着斗笠,就蹲在旁边。我第一回见人的表情能垮成那样,啧啧,想叫又不敢叫。”
裴临在旁边,安静地喝着自己的茶。
元松元柏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双胎,后来又一直跟在他身边,打娘胎里生出来,
这还是他俩第一次分开办事这么久。
元柏是弟弟,性子反而沉稳些,他咕咚咕咚牛饮了整盏茶,便开始和裴临禀报正事。
“三郎,您让我查的那云州书院,这些日子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都不是什么秘辛。那些从云州书院走出去的仕子,都叫什么名字,去了长安之后又被举荐到何处任职,我都整理出来了。”
裴临接过元柏递来的名册,一目十行地翻了几页。
果然,和前世时的情形差不多。
裴焕君举荐到长安的仕子,全都是无根无基、只能依附于他的人。此举为他博得了好名声不说,这些人到了长安,也只能再依附于他。
可若只是如此,这些人也仅仅只是好拿捏而已,裴焕君凭什么觉得这些人会跟他一起去做砍头的事情?这背后一定还有操控的手段。
“还有那姓顾的书生,我也查清楚了,”元柏挠了挠头,道:“从头到脚都无甚稀奇,他本是乡绅之子,早年间家中遭了难,他和母亲都被族里赶出来了,而后日子才过得那么艰难。”
裴临听着,食指无意识地屈起,敲击着自己的虎口。
元松在旁,忽然问道:“三郎怎么突然要查这些,倒像是两军交阵前,先派斥候去探似的。”
“这么说,倒也没错。”裴临勾唇,似笑非笑。
三人也没多寒暄,他们都不是有闲情逸致喝茶的人,不过找个地方好说话而已,很快就离开了茶楼。
元柏还记得那日在山中,循着杀手留下的痕迹要去找人,却发现那些人已经被裴临清扫干净了的事情。
他眼巴巴地看着裴临,道:“三郎,你那时可答应了我,等这次的事情办完了,要和我过过招,也要好好再点一点我和元松的。”
重活一世,最明显精进了的地方就在武艺拳脚之上。裴临也没忘那时随口允下的诺言,他拿上剑,准备找个空旷地方好好练练。
元松看到裴临手持着的剑,微微有些讶异,他说:“这把剑……我记得当时,不是落在了一个女子的手中吗?三郎还说送给了她,怎么又……”
他那时多嘴问了两句,从裴临那得知拿剑的那个女子便是之前救下他的猎户女。
佩剑的含义不言而喻,元松还以为是裴临红鸾星动了。
元柏道:“你看错了吧?这把剑从启蒙时就跟着三郎,从不离身的,怎么会落在什么女子的手中?”
裴临似笑非笑,他抓着剑的中段,抛起来掂了掂,轻描淡写地道:“你没记错,元松。”
松柏俩兄弟交换了一个不太默契的眼神,旋即便听到了一句更另他们震惊的话。
“想要赠剑,奈何……有人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