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寿宴前一日,绣坊送了寿品来,石氏看到后,有些不满意,这种费点功夫,却没有多值钱的东西,终究是上不了多少台面。李簪词说:“都说有多大的本事,干多大的活。京中比我们有权有钱的人多的是,我们就算掏空府里的银子,也比不上那些真正有钱的。再说了,世子如今不过是个芝麻小官,街上随便一抓,兴许就抓出比他高的官……”“罢了罢了,就这样吧。”石氏摆了摆手,这些话她不知道听李簪词说过多少次了,次次都是把昌国公府往低贱了贬,要么是穷,要么是自己儿子没什么能力,不如别人,芝麻小官,每回都能让人上火,但又觉得说得有几分道理,找不出她的错处来。到了晚饭,石氏询问昌国公,明日想带梁玲宛去宫里参加寿宴,能不能让梁玲宛出来一日?昌国公根本没有跟石氏商量,直接说在梁玲宛彻彻底底地变好前,不会让他们姐弟出门,这样的人去了宫里,也是个惹事的。石氏看向李簪词,让李簪词帮说两句话。李簪词假装看不见,石氏又看向梁靖孜,梁靖孜说:“父亲,您就让宛姐儿跟着去见见世面,认识一些小姐,让那些夫人瞧瞧咱们府里的小姐,日后也好谈亲事。”昌国公说:“万一她露出无礼的样子,日后更难高嫁。你若真为她好,便知道什么才是该做的。”梁玲宛听到自己不能跟着去宫里参加宴会,又开始鬼哭狼嚎起来,后来又开始低声咒骂李簪词是恶妇,就是故意设计害她的。她被关在佛堂里,早晚要疯了啊!翌日,梁玲宛让周嬷嬷去求石氏,让石氏趁国公爷不在府里,偷偷带梁玲宛去宫里。石氏到底不敢忤逆昌国公的话,只道让宛姐儿好好在佛堂念经,待她变好了后,国公爷一定会让他们姐弟两个出来,至于寿宴的事,日后有的是机会。梁玲宛听到周嬷嬷的回话后,认为石氏抛弃了她,又呜呜咽咽哭起来,整个人变得更加暴躁,开始辱骂起先生来。李簪词用了碗白粥,惜纹和云珠捧了她今日要穿的衣服进来。她不想穿得过于华丽,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因为是皇帝的寿宴,她又不能穿得太素了,让人以为她要去奔丧。衣服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人。今晚上她碰到魏以蘅的机率比以往都要高,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魏以蘅看见她。惜纹给她穿上了金线绣的合欢花纹月白色直裰,底下是碧绿色的水纹绫波百迭裙,配一支白玉镶珠兰花簪,以及紫玉芙蓉耳坠,整个人添了几分娇柔,少了商人的盛气凌人。这没有办法,女子生存艰难,李家的生意全靠她,她无权无势,脸上只得写着不好惹,不然别人还不往死里欺负她?二门外,马车早已经备好。梁玲宛不能一同去参加,其他房的夫人又没有这个资格,就只有李簪词陪同石氏一起入宫了。路上,石氏开始告诫她入宫后不要随便乱走,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别人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别让人笑话了。宫里的点心上了后,也别像在家里,不能想吃就吃,就算饿了,象征性地吃上一口就是,不要以为参加寿宴就是为了来吃席的,最重要的是要跟夫人们打好关系。李簪词嘴里敷衍地应着:“儿媳知道了。”石氏又道:“我经常入宫,对宫里比较熟悉,你没事别乱跑,若我在跟夫人们闲聊,你要去宫房,就让宫女带你去。不管如何,不能跟王爷和公主们顶嘴,见了人要行礼,可别像在你们李家一样,唯我独大。你可记住了?”“记住了。”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口,李簪词先下了马车,为了给人营造婆媳和睦,石氏下马车时,她伸手搀扶了一下,身后有个夫人忽然说:“昌国公夫人跟大奶奶真像母女,真是叫我们这些人羡慕。”李簪词看过去,见是韩家的大夫人孔氏,她忙行礼问好。石氏笑着道:“上回簪词去府里帮忙,没有给夫人帮倒忙吧?”孔氏不由得看了眼李簪词,原来婆媳关系并没有看见的好啊,不然哪里上来就贬低儿媳妇的?她笑着道:“多亏了大奶奶和云姨妈,不然我们忙不过来呢。前两日老夫人还说着,怎的不见大奶奶跟云姨妈来府里聊天呢。”李簪词回道:“簪词荣幸得老夫人念着,过些时日有空了,一定跟着云姨妈去府上陪老夫人聊聊天。”官眷入宫,车马侍女都不能跟着进入,石氏递了诰命的牌子,宫里的嬷嬷查验过后,便让内侍来带她们进去。红墙绿瓦,深宫肃穆威严,李簪词每往前走一步,前世种种齐齐压过来,令人难以喘息。往御花园的路寂静,只有宫女太监低着头路过。这条路上,她吼过魏以蘅,打过魏以蘅,那种出不去又必须活在深宫的压抑感,让她变成了看什么都没有兴趣的死人。,!他在哄她逗她的过程中,终于愤恨地说,够了,我累了,我不顾天下人的耻笑,给了你皇后之位,你还要如何?然后转身离去。还要如何?她什么都不要,只想要自由。旁边的石氏瞧她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十分紧张,打心眼瞧不起她,终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这么点东西都能紧张了。石氏象征性安慰两句:“你也别那么紧张,只要谨守本分,皇上不会怪罪你的。”李簪词回过神来,敷衍地噢了声。走过长长的红色砖墙甬道,终于看到了夫人小姐们。孔氏扫了眼,跟身旁的夫人说:“都是头回入宫的姑娘,家里虽然都教了规矩,但心中有惧,就畏手畏脚,拘束了些。”那夫人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李簪词,“方才我一路瞧她进来的,行为举止从容,似乎对宫里很是熟悉,也不用看路。”孔氏笑道:“她是昌国公府的大奶奶,倒是个稳妥的。老夫人办寿宴时,她第一次去帮忙,做事便周周全全,叫人放心,没什么好奇怪的。”大家在内侍的带领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昌国公府没落了,位置被安排在靠最后的角落。李簪词觉得位置挺好的,不会被太多人关注到。石氏却有些不满,小声地跟她说,当年太祖征战,军功卓着,哪会宫宴不是坐皇上的下首?如今世态炎凉啊。李簪词说:“婆母,以前是以前,咱们要向前看,别再提以前了,免得人笑话。”石氏本想让李簪词与她同仇敌忾,不曾想被李簪词冷嘲热讽一番,更加胸闷了。:()玉阶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