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打定了主意要离开谢临渊,怕他知道实情会更不愿放她走。所以哪怕听他一遍又一遍提当年的救命之恩,也一直忍着没有再次戳破。现下一股脑全盘托出,也不是期待着他能后悔或者回头之类的。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给这段感情划一个终点。不想在多年后回忆往事时,会有那么一丝遗憾,遗憾若是当年及时解开误会,结局会不会不一样。“我说完了,信不信由你。”宋晚宁说完,如释重负般粲然一笑。谢临渊眼皮一颤,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像是在逃避什么。“不是这样的,王爷,王妃她在污蔑我”屋内,乔鱼儿话说到一半忽然晕了过去,丫鬟、太医们乱作一团。宋晚宁告诉自己,在心里默数五个数,只要数完之前谢临渊肯说一句“我信你”,那她也可以尝试着相信他昨晚说的话。一、二、三、四、五。他依旧默不作声,甚至转身向里面走去。宋晚宁没有很生气,也没有很失望,只是觉得自己天真得可笑。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些。她没有接下人递过来的伞,推开梨蕊,只身走进雨里。好像冰冷的雨水淋在身上,才能让她更清醒一点。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周身方寸之地雨停了。宋晚宁转头看去,是陆景之。他将伞整个向她倾斜,任由自己的半边肩膀被雨水淋湿,却仿佛浑然不觉,皱着眉佯怒道:“你的身子不能淋雨,不知道吗?”“对不起,我忘了。”“你算了,回去吧。”陆景之叹了口气。“是要回去的。”宋晚宁说着,抬腿却往院门走。梨蕊在身后有些着急:“小姐,你要去哪?回房不是这个方向。”回房?那里不是她的房间。那是一间吃人的屋子,消磨了她三年的光阴,还有满腔的爱意,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傻丫头,我们回侯府去。”屋内,谢临渊眼角余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面色如常,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却死死攥紧。没有提前打招呼,侯府的下人并不知道宋晚宁会突然回来,见她下了马车才匆匆给赵嬷嬷报信。赵嬷嬷慌忙赶出来,恰好在半路与他们一行人碰上。宋晚宁走得急,连个帷帽也不曾戴,赵嬷嬷一看她脸上包着的纱布,立刻老泪纵横:“才短短半月不见,小姐怎的成了这副模样?”“说来话长。”宋晚宁拉着赵嬷嬷的手嘱咐道,“给陆大人安排一间厢房,多安排些人手护住院子,务必莫让谢临渊进来。”“这”赵嬷嬷欲言又止,终是没说什么,依言带着陆景之去后宅厢房。宋晚宁回了院子,突然想起什么:“梨蕊,药带了吗?”梨蕊摇摇头:“那药只剩一份了,正熬着呢,小姐突然要回府,还没来得及端来给小姐喝。”本该早膳后喝的安胎药,被乔鱼儿一闹,竟忘记了。晚点喝倒没什么,可两个太医在府上,若被他们发现留下的药,怕是大事不妙。可现在派人回去拿药也太刻意了,只能祈祷谢临渊一心扑在乔鱼儿身上,懒得查看她的东西。“罢了,你去上次的药铺一趟,再取几份药来,记得告诉掌柜,往后不必送去王府,只送侯府。”宋晚宁沉声吩咐着。她下定了决心,从今往后不会再回王府,只等三月之期一到便去请和离的旨意。这辈子,再也不要和谢临渊有任何瓜葛了。梨蕊走后没多久,赵嬷嬷走了进来:“小姐,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宋晚宁捧着那碗,暖意透过碗壁传到她的手心,她莫名觉得鼻子酸酸的。赵嬷嬷看着她的样子,虽不知实情,但也猜到她过得并不好,叹了口气道:“小姐真是受委屈了。”宋晚宁小口小口啜饮着姜汤,眼泪忽然决堤,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掉进碗里。从小离了家孤身在宫中,她便强迫自己长大,一个人咬牙面对一切,从不轻易在别人面前显露情绪。连在家人面前都向来报喜不报忧,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吭声,默默扛过去。可突如其来的关心,却将她的所有防备彻底击溃。抬起头时,宋晚宁早已泣不成声:“嬷嬷,我是不是很没用?”赵嬷嬷是看着她长大的,哪里见过她这个样子,心瞬间揪紧了,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怎么会呢,我们家姑娘是全京城最好的女娘。”“那为什么我总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她的人生,似乎从遇上谢临渊的那一刻便脱了轨,再也不受控制。一开始的就是错的,再怎么努力,好像也走不到正确的终点。越想越觉得委屈,宋晚宁干脆将事情全部告诉了赵嬷嬷,从小时候救谢临渊说起,一直说到刚刚在王府里谢临渊还是不肯信她。,!饶是见惯了风浪的赵嬷嬷,听她说出这些事情不免还是十分震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嬷嬷,我是不是错得很离谱?”宋晚宁哭得嗓子都有些发哑,“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不嫁给谢临渊,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个结果?”“你的善良和勇敢从来都不是错。”赵嬷嬷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道,“错的是你不该把自己困在过去,宋家的女儿,该拿得起放得下,与自己和解。”与自己和解吗?宋晚宁愣住了。好像确实,是她自己不肯放过自己,一直在画地为牢,钻了牛角尖。其实,谢临渊爱不爱她、信不信她又有什么要紧呢,她生下来也不是为他而活的。是时候该翻篇了。宋晚宁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道:“多谢嬷嬷。”窗外的雨还在下,但她的心放晴了。“小姐,不好了,齐王殿下带兵堵了府里各处的门,说要见您!”突然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厮,几乎是连滚带爬跪倒宋晚宁面前。“不是说了,我不见他吗?”宋晚宁皱起眉头。小厮颤抖着回道:“可他说,他说若不见到小姐,绝不退兵,也不会放任何人进出。”这个谢临渊,到底要干什么?“小姐,还是出去见一面吧,就当做个了断。”赵嬷嬷见她面色不悦,劝道。宋晚宁点了点头:“也罢,走吧。”有些话,确实该当面说清楚,省得他总是好一阵坏一阵,像孩子般喜怒无常。赵嬷嬷找了块面纱为宋晚宁带上,又仔细裹了件披风,穿戴严实了才陪她出了门。宋晚宁到时,只见宁远侯府门外黑压压的一片士兵肃然而立,铠甲在雨中泛着冷光。谢临渊身披黑色大氅,神色冷峻,目光紧紧盯着她。“王爷此举,是要造反吗?”她扶着赵嬷嬷的手,站在门槛里,居高临下看着这荒唐的一幕。“宋晚宁,我们谈谈。”谢临渊一步步踏上台阶,站到她面前。:()外室登堂入室?王妃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