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书。”
二牛安慰他:“回去睡吧,明天还有一大堆农活等着干呢。”
结了露水的小草被踩踏的尽头,一座山野村庄的轮廓在月光下浮现,青砖白瓦,竹篱茅舍,油绿水田上掠过白鹭,偶尔传来狗叫,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感。
周家庄,顾名思义,周氏宗族的源头开枝散叶后聚集了村民,鸡犬相闻,是白鹤县首屈一指的乡绅大户。
现在已经是子时,万籁俱寂,各家门户紧闭,都在休息,远远听到打更的梆子声提醒时辰。
空气中漂浮着夜晚的露水气息,带着微微的腥味,像一团雾浸润了时书干燥的肺。
“其实……”
时书准备闭门时听二牛犹豫道。
“今晚是三少爷放不下,让咱们来看看你,说你半夜总往庙里走,是不是有什么心结,比如想家什么的。你要放不下就跟哥说,哥帮你开解。”
“我这个心结,一般人解不了。”
时书捕捉到重点:“三少爷?”
“那是,三少爷瞧着不好相与,怪担心你的,平时你提水喂羊喂鸡,他老来看你,还夸你长得俊,说以后让你跟了他吃香喝辣呢。”
“……”
三少爷的脸浮在时书脑海里。一个面如菜色的病痨子,浑身散发着脂粉味,说句话要断气似的,尖刻爱打骂人。时书对他印象一般。
这少爷让我跟了他?
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闪过:男同?
靠!
滚!
时书:“对不起,婉拒了。”
钢铁直随即将这话题抛于脑后,告别到了周府后门的院子,推开一扇薄脆的门。
一张破烂旧桌子,一张漏风木板床,一席散发着太阳晒透气息的棉花被子,一间数步之宽家徒四壁的房间,就是他,时书,和这个古代世界的联系,从一个衣食无忧少爷落到当长工的全部资产。
村庄虽好,没有亲朋好友,不是久居之处。
这谁能不疯?
时书只是求神已经算情绪稳定了好吧!
还吊死过人,鬼来了都得挨他两巴掌!
时书一边腹诽沉入梦乡。二早天光刚亮,门外骤然响起霹雳般的惊雷声:“还在睡,你们这群猪猡,起来干活!”
“鸡都叫了三遍了,还不趁天气凉把苞米收了!等会天气热了,又要干不了活,晒脱你们一层皮!”闻声,时书一个激灵爬起来,门外站着那五短身材的三少爷一身绸布衣裳,不耐烦叉着腰,圆规似的,“还睡?老爷我养你们是白吃饭的吗?你你你,还有你,赶紧滚起来!”
“也不看看几更天,招来这群懒鬼,只想着吃不做事!要不是咱收留,这大景遍地的饥民饿殍,你们早死外边了!呸!”
周家庄的佃农和奴役,大小上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爬起床,扣着衣服拽着裤子,被一声声呵斥扫地出门。
时书半梦半醒掬了捧冷水,将白皙的脸揉了燥热闷红,察觉后背一道视线。没想到那三少爷盯着他放缓了声:“你衣服怎么穿的?勾引谁呢?赶紧把裤子栓上,别再让我看见你这样!”
时书:“…………”
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不是,你们男同真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