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他从那个人的口中捕捉到“nightcb”,心提了一下。“你现在有事要做吗?”何觅问他。游霄和朋友谈完了,才回答他:“对。”他说了何觅不敢问出的话,“朋友邀请我去夜店,没空和你说了。”“……”何觅干涩地说,“对不起。”游霄最后向他说:“希望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我不是不能见你,但我希望那是几年后,我和你都放下了之后。”电话挂断了,何觅从角落站起身,两条腿都蹲得有点麻。他休息了一会儿,背着包走出机场,迎面而来的夹雪的风扑得他面上发疼,他急忙低下头,拉高围巾,艰难地向前走去。他叫了的士,用不太通顺的英语告诉司机目的地,为了不出错,还将自己的地图拿出来给他看。司机是个口音很重的中年人,笑着调侃他准备充分,何觅对他说谢谢,靠在椅背上休息。游霄住的是独栋别墅,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目的地。何觅拿出手机,又确认了一遍是眼前的房子。他在照片里看过很多次,如今终于亲身来到了这里。雪一刻不停地下着,天也完全暗了下来,风变得张狂,在路上掀起呼呼的风声。何觅靠着院子的墙,就立在那儿,纵使衣服穿得很厚,也还是被这寒意侵蚀了身体。他虽然带了食物,但没怎么吃,现在也没有吃的欲望。距离上一次进餐的时间有点长,然而他却丝毫不感到饥饿。这是游霄住着的地方,他闭着眼睛想。站了半个小时,何觅还是没能站住,坐了下来。这个时候的室外温度有零下七度,他实在太冷了,雪花在他身上盖了一层,他都没有力气扫掉,只是将自己蜷缩起来,头靠在膝上。偶尔有一两辆车从路上驶过,短暂的车声后,又是安静无声的冰冷世界。何觅想了很多东西,都是杂乱无章、前后不连贯的。他想了游霄在夜店玩什么,会不会早就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他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喜欢的人会是男的还是女的。如果游霄有了别人,那他应该怎么办呢?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雪仍然没有停下。何觅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昏昏沉沉的,隐约听见一道新的车声,由远及近而来。车子没有掠过他,而是在他耳边停下了。车灯穿破黑暗,打在墙上,直照着他。他又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有些疑惑,然而没有抬头看的力气。一个人开门下了车,慢慢地走近了他。可能是坐的时间太长,何觅的身上已经积了一层雪,路过的人若不留神看,恐怕还以为他是主人家堆的雪人。可能是冷空气冲淡了味道,也可能是他的嗅觉出了问题,何觅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没有他害怕闻到的酒味。那个人看了他一会,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来,轻轻喊他的名字:“何觅。”何觅应该做些什么,或者发出一点声音,但他大脑发胀,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好像连嗓子也被冻住了,无法发出半点声音。最后那个人将他抱了起来,走进房子里。何觅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在模糊的意识中,他感到开心,又感到绝望。无论多少次,游霄总会心软地将他捡回去。而他的生死,他的所有感情,也都注定要绑在游霄身上,无法解脱,无法分离。重逢2房间里的空调暖得没那么快,游霄把人放在床上,拉下帽子看他的脸。何觅双眼紧闭着,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游霄开了二十分钟的车,手暖和不到哪里去,但手指碰到何觅皮肤的时候,双方的温度差却相当明显。游霄收回手,把空调温度调得更高一点。何觅戴着手套,摘掉之后,手指被冻得有些红肿。游霄又给他脱了鞋袜,脚趾也是如此。至于衣服他倒是穿得很厚,羽绒服脱掉里面还有毛衣,游霄没有脱他的裤子,只把裤脚翻出来看了看,有两层,内层有毛绒,单论保暖措施其实是做到位了的,体温也没有降低得很厉害。游霄盯着他的脸,都不知道该说他傻还是蠢,又或者还没有笨到无药可救。如果从打电话之后,何觅就守在他家门口了,那少说也等了四个小时,没有严重冻伤实属万幸。游霄又叹了一口气,去卫生间接了一盆冷水回来,用毛巾慢慢地给他搓洗,过了一会儿又接了第二盆温水。何觅躺在那儿,没有动作也没有什么反应,偶尔喉咙里会溢出一两声短暂的呻吟,听着微弱又可怜。隔了这么长时间再次相见,却是这样的情形。游霄一言不发地给他做应急处理,花了快一个小时,何觅的脸才渐渐恢复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