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改天还真给丫丫弄了一盒子针,丫丫睁大眼睛:“哇,一共一百根吗?”
“一盒子正好一百根。”冯妙给她仔细讲了规矩,这些针就只能放在小书房里,不能拿到别的地方去。
“你要穿针,就到小书房来穿,”冯妙指着地上新铺的光滑地垫,地垫上摆了小矮桌和托盘,“穿针就在这儿穿,可以喊我来陪你穿,针要是掉了你得想法子找回来,不可以乱扔,可以用哥哥的书架上的吸铁石。记住不可以把针拿到别处去。”
“我知道了,”丫丫点点头说,“不能弄丢了。”
冯妙其实是怕她小孩子贪玩,把针到处乱拿,哪天要是在她衣服里、床单上发现绣针可就有的玩了。
第一次丫丫穿针,冯妙陪着她的,然而这件事机械而又枯燥,冯妙选的已经是比她们平常用的大一号的针了,小小的绣针细如牛毛,丝线也是又细又软,饶是小孩子眼头好,一会儿也就烦了。
“一点也不好玩。”丫丫看着盒子里剩下的针,她穿这么半天,还剩了足有一半啊。
“确实不好玩,还累人。”冯妙道,“可是你看祝阿姨绣花那么好,别人都管她叫老师,她小时候也练过的。”
“姨,你小时候也是这么练吗?”丫丫问,“你练了多长时间?”
“我那时候比你现在还小,整整练了好多天呢。”
冯妙想说,何止是小时候练过,尤其在故宫双面绣小组成立那段日子,她为了怕技艺生疏,一直抽空暗暗地练习,那时候才二十来岁,可以说巅峰状态,现在整日忙着工作,忙着家里的事,也没人再能让她日夜赶工,手艺没撂下,熟练度却未必如前了。
只不过这个熟练度,也只是跟她自己比罢了。
“可是这样眼睛都累了。”丫丫看着托盘里穿好的针,琢磨着有一半了吧,站起来拍拍手拉着冯妙笑道,“姨,我们出去玩一会儿吧。”
“行,你去院里玩,我去休息会儿。”冯妙道。她回到房间,方冀南现在工作忙应酬也有点多了,难得的星期天还在家,见她进来抬头问道:“你这是打算教丫丫刺绣了?”
“还早着呢。”冯妙道,“先让她穿针磨磨性子,她要是能坚持再说。另外我准备送她去学国画。”
“学国画?”方冀南道,“她不是在学儿童画吗?”
“我想给她学一学工笔国画。”冯妙道。
第109章恶婆婆
9岁的孩子毕竟没有定性,丫丫穿针穿了几次就觉得枯燥了。
但是小孩子却又不肯认输,就放在那儿,断断续续穿了小半年,起初完全是穿着玩儿,而今这么小的孩子哪有吃得了苦的,兴许隔三差五想起来了找出来穿上一回。
冯妙也不太管她,只是小丫头多了个国画班的课程,请了老师教她学工笔国画。冯妙也开始教她毛笔字。练字的事情要求严一些,每天至少二十分钟,完成两张毛边纸,当初大子二子也是这样。
以前教俩儿子写字都是方冀南的活儿,他的字比较大气,现在教丫丫冯妙就自己教,她一手簪花小楷正适合小姑娘练。夫妻两对小孩写字一直比较重视,不管他们将来干什么,写一笔好字总是没有坏处的。
一直到丫丫11岁,93年暑假,冯妙带她去江南,祝明芳给了她一个绣架。
小丫头第一次正经坐在绣架前,在祝明芳指导下开始学习苏绣。
冯妙进去的时候便看到祝明芳手把手在教丫丫运针。祝明芳已经六十几岁的人了,眼神真不太行了,带着眼镜,一老一小埋头在绣架前,轻声细语地说话交流,画面十分温馨。
“祝老师,咱们丫丫就算是你的关门弟子了吧。”冯妙走进去笑道。
“你呀。”祝明芳抬头嗔笑,她十分明白冯妙那种用心。
冯妙自己当然可以教,然而不得不承认,冯妙除了让丫丫穿针,至今没有认真教过她刺绣,实事求是来说,丫丫学刺绣的启蒙老师还真是祝明芳。
手艺人重师承,祝明芳作为颇有名气的苏绣国手、顾绣传承人,她来担这个授艺恩师的名头比冯妙合适,冯妙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冯妙身份不同,她如今的成就和影响力也不在绣坛,如果丫丫将来真能在刺绣上有所成就,别人问她师承何人,她说祝明芳,总比当年像冯妙那样说“我奶奶”来得强。
这两年冯妙只是让丫丫学画画、练书法,让她养养心性,给她打基础。如果不是怕小孩一下子学不过来,冯妙还想送她去学两年音乐,比如古筝就很好。
艺术从来都是相通的,可能冯妙自己,包括祝明芳当年学艺时都不曾意识到,一个单纯学手艺的绣娘,绣技可以磨炼,艺术审美上却很难突破瓶颈,终究不过是个会运针走线的匠人罢了。
“行,这个关门弟子我认下了。”祝明芳笑着摸摸丫丫的头说,“不过我年纪大啦,已经没精力再手把手教出一个这么小的徒弟了,所以请家长回去做好家教吧,家长配合老师辅导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