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月明阁暂且无事,再说那边的丁蝉。裴明嘉力气是小,但一双手却细巧修长,打起人来很痛。丁蝉两边脸颊都被裴明嘉打得发麻,而后又是火辣辣得疼。她父亲在世时倒也不是没管教过她,不过父亲死了之后,也没人敢来打她了。裴明嘉是头一个。她竟然被裴明嘉这个风一吹就倒的给打了,还是两下。打得还是脸。丁蝉顶着一张红肿的脸,羞愤欲死。她也没再去月明阁找麻烦,而是抽出不常用的手帕捂住脸,一路跑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好在她要搬出去,一院子的人都忙着收拾东西,也没怎么顾得上她,只知道丁蝉把自己关在了房里。丁蝉生气了从不哭,或者说她几乎不哭。她只是砸了房里的一个花瓶来发泄。然后她就动手开始收拾自己的物件。她本就要搬走,但她不想搬去李晏让她搬去的地方了。裴明嘉两巴掌打醒了她,李晏也只不过是个色迷心窍的普通男人。若是她闹起来,李晏肯定是站在裴明嘉那边。就像她之前差点被裴明嘉嫁祸害她小产,事后即使裴明嘉真相败露,李晏也没有对裴明嘉怎么样,反而是她丁蝉白白受了气,足足被周氏关了好几天,还不敢闹起来。京城这里也没人待她好了。或许从前也是,只有裴修对她还不错。所以她要去找裴修。也只有在裴修那里,她不用看人脸色,过得那么委屈。月明阁很快迎来了前来找寻丁蝉的丫鬟们。她们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发现丁蝉好像不见了。这里只有裴明嘉能主事,自然是要找来月明阁的。裴明嘉不知道丁蝉又在玩什么把戏,还是派人出去把角角落落都找了一遍。结论还是一样,找不到丁蝉。这事不能耽误,裴明嘉倒不是担心丁蝉会出什么事,而是丁蝉万一出了事她不想担,于是马上就让人去禀告给了李晏。李晏来得也不是很快,但还是来了月明阁。裴明嘉见了他先道:“人不见了,可能是被我打跑了。”李晏皱着眉看她,一脸不解。裴明嘉简单地把方才的事又说了一遍。李晏听后自然不会怪裴明嘉,只叹了口气道:“是我这么多年没好好管教她,以致她养成这种性子。”裴明嘉差点笑出声,李晏才几岁,丁蝉又几岁,谈何管教。“你打算怎么办?”李晏坐下,想了半晌道:“出去找人。”“又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丫鬟说她带了不少衣物和银票,”李晏说,“怕不是一时兴起,不会玩玩就回来。”“你是不是也要亲自去找她?”裴明嘉忽然问。李晏揉了揉额角。“明嘉,丁蝉的父亲于我有恩,他死前托了我庇护丁蝉,一直到她出嫁为止,我不能不认。”裴明嘉唇瓣一抿,似是有些冷漠。“你要去就去吧。”裴明嘉说完,就起身往里间走。李晏也跟上前走了几步,最后在里间的门前停住。隔着珠帘,裴明嘉冷冷地看他一眼,然后转过头去。“我先走了。”李晏沉声道。裴明嘉本是打定主意不理李晏的,她的性格向来如此,各人有个人的脾气与缘法,略劝几句是心意,若是对方不听,她是绝不会再多费唇舌的,既气着自己,也未免惹恼了他人,左右他人的事与她也不相干,她乐得自己自在。然而今天她有一股气直从胸腔肺腑中往脑门子上乱钻。不说出来她怕是要憋死。“李晏,”裴明嘉叫了他一声,又咬了咬嘴唇,小小吸了一口气,暂且压下那股气,言语间却也不缓不急,“没有谁一定要为谁的人生负责,丁蝉跑了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你找她可以,但你也要摆正你自己的位置,否则也是耽误了丁蝉,不能因为她的父亲,就对她无底线的纵容,这只会害了她。”李晏立在原地,低了低头,手掌微微捏成了拳。“如今你是可以如兄长一般护着她,纵着她,可是往后呢?她嫁人之后呢?她这性子若是与夫家有了争执,又来找你做主撑腰,你要怎么办?你毕竟不是她的亲哥哥,你若随随便便插手,她的丈夫又会如何作想?还是干脆丁蝉也不用嫁给其他人了,就像她期望的一样,你把她娶了。”裴明嘉说完之后,周遭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李晏方才说要走,这时却也没走,但也没说什么话。过了好半晌,裴明嘉看着香炉上飘出来的烟袅袅各异,差点都要睡着了,李晏才说:“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