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渡想:“可惜,再去市局,又得看一张冷脸了。”
然而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不会在市局久待,轧过砖头的车性能良好,“咣当”几下,依然能继续往前开,不碍什么事。
他无声无息地合上眼,可能是晕血呕吐造成的低血糖和脱水没能全缓解,他还是觉得很疲惫,想打发了骆闻舟,去地下室坐一会,但是累得一动也不想动,干脆从闭目养转入了浅眠。
朦胧中,他也不知是自然回忆,还是随便做了个梦,总之是那么个半睡半醒的状态,想起了自己少年时代的事。
那时候他十分不想和外人一起住,辞退了所有的保姆,自己又什么也不会做,只好时常去陶然家蹭饭吃,那天他照常去派出所等陶然下班,途径一个小区时,正好碰见小区物业和业主起冲突,七嘴八舌,几乎要大打出手,叫来了民警来调节。
民警就是骆闻舟和陶然,费渡远远地看着他们俩。看见骆闻舟男模似的在七嘴八舌的中老年业主代表和物业中间,好像误入了家长里短情景喜剧剧组的偶像剧演员,格外笨拙,格外不搭调。
两个年轻的碎催小警察苦口婆心地调节社区矛盾,按下葫芦浮起瓢地被两边人推来搡去,骆闻舟碍于身份,忍了五分钟,想必忍到了极限,勃然大怒,当场以第三方的人士身份加入战斗,以一敌二,无差别地发动了攻击,陶然在后面流了一升的冷汗。
因为大流氓战斗力卓绝,原掐架的双方不得不短暂和解,一致对外,骆闻舟意外达到了“化解人民内部矛盾”的效果。直到被陶然强行牵走,骆闻舟仍然隔着老远回头跟人叫嚣:“投诉去吧!有事你别怂,不敢投你丫是孙子,爷爷警号xxxxx——”
陶然一脑门官司地捂住了他的鸟嘴,骆爷口不能言,只好退而求其次,伸手冲方才胆敢挠他的老太太军团比了个中指。
走出老远,费渡还听见他豪气冲天地说:“一个月就他妈这仨瓜俩枣,还想怎么使唤我——干他妈什么警察,老子不伺候了!”
陶然:“工作证不能扔!”
这句话音没落,就看见马路对面的一个扒手在掏女孩腰包。骆闻舟浑然忘了他刚把工作证随手扔进垃圾桶的事,像条训练有素的大型犬,吼了一声“住”,一路狼烟四起地追了出去。
后来小偷抓住了,丢钱包的女孩请了他们一顿烤串——费渡蹭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连上菜的顺序都宛在眼前可能是太难吃的缘故。
晚霞余晖,周围都是叼着啤酒瓶吹牛的人,孜然和辣椒粉裹着地沟油的气味香飘十里,到处是人间烟火气,围坐在一起的人们个个挥汗如雨,费渡照常懒得搭腔,随便喝了口饮料,就默默坐在一边拿着游戏机打游戏。
对了,那个游戏机据说还是骆闻舟买的,怪不得他当时看了好几眼。
骆闻舟嫌弃地递过一串烤蘑菇给他:“陶然,撸串是成年人的消遣,你总带着他出来干什么?喂,蘑菇总吃吧?就你事儿多,不合群。”
不合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