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掩映中,因着有顾银韵指明方向,桐戈没费多大劲儿就找到了石阶尽头的别苑。
别苑风景秀美,一片静谧,宛若世外桃源。
桐戈用眼神示意身后的手下们不要吵闹,自己则摸到门边,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微微敞开的大门。
往门后一看,前庭寂寥无人。
唯轻风吹动树影,枝头瑟瑟,安宁祥和。
见此,桐戈稍稍松了一口气,身先士卒地踏进院中,欲要尽快找到殿下,完成任务。
方才顾银韵举动反常,他还以为……
忽而风动,桐戈寒毛竖立未及避开,脖子就被锋利的长剑架住。
“别废话,人在哪?”
颤动的剑刃压出鲜红的血线,威胁的话语暗蕴着疯狂压抑,可怖的威压从身后传来,沉重阴郁连天地都要为之变色。
桐戈心中骇然,直觉若是下一句话答得不对,他今个儿就要脑袋搬家了。
余光下瞥,觑见剑身上的银龙纹饰。
再仔细一回味执剑者方才说话的音色,还有那铺天盖地足以让万千人众为之胆寒的强悍压迫力……
桐戈几乎已能确定此人身份。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很是自信地应对道:“殿下,属下是桐戈。”
话音刚落,颈项上便传来剧痛。
鲜血从伤口处潺潺涌出,形成一股细流,涓涓向下,顺着锁骨淌落到前胸。
对桐戈来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身后殿下盯住他的、越发阴鸷的目光。
这时其他人听出了动静不对,纷纷闯入。
本来,他们气势汹汹回想要把桐戈解救出来,却在踏进宅苑中的一瞬被季寰强烈的杀意震慑到,俱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季寰在军中,积威甚久。
旧日的恐怖记忆一经唤醒,就立即让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们皱缩如鹌鹑,只敢在心里为桐戈祈祷了。
好在,瞬间的失控后,季寰认出了他们。
利剑被收回,桐戈摸摸自己的脖子,将伤口用布帛缠上,可算是捡回一条小命。
“外面形势如何?”
季寰面无表情擦拭着剑,直截了当问道。
他穿着黄葛布的简洁衣衫,长发未束,松散中还显着几分蓬乱,如此打扮,却丝毫不减其上位者的冷沉威严。
这就是白鸾帝国尊贵的太子,分毫未变——
任何人,只要看见到他,哪怕只是一眼,都会由衷地认定这一事实,而不会产生半分怀疑。
桐戈也是这样。
一听季寰有问,当即便进入到为人下属的状态中,精简地组织起言语,将外界情况一五一十如实告知。
不掺杂半点废话的言谈中,气氛倏然变得肃穆而紧张。
长达数月的分离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们都不是感性之人,不需要久别重逢的惊喜与寒暄,窃国者仍高居皇位,他们需要的是运筹帷幄、夺回帝国。
不过……
桐戈偷偷观察着季寰,心存疑虑。
他依稀还记得,先前遇见太子妃娘娘时,她说殿下骤发急症,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可他观殿下现今——
除了颈项尾部连着锁骨的一处染有未褪尽的红热,其说话行事,与正常人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