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身后的同伴人人面红耳赤,身躯颤栗,接二连三奋起右臂。
初起是乱糟糟的声音呼喊着各自的家乡和姓氏,逐渐变得整齐划一,最终汇聚成振聋聩的怒吼。
“当先赴死!”
“当先赴死!”
往后不断退步,眼看即将溃败的人群中,年少的裴行俭站在最前方,满脸都是震惊和骇然。
这是他在与这群富家子的争斗中,头一回被驳斥的如此哑口无言,输得如此一败涂地。
恼羞成怒的裴行俭下意识脱口而出:“刘谨勋,你别装的这么大义凛然,你不就是因为这是山长亲手写就的策论,所以才会这样吗?你根本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如果我是趋炎附势的小人,那你就是哗众取宠的小丑!”
看着进退失据的对手,刘谨勋脸上露出傲然笑意:“裴行俭,你处处与师长们作对,标榜自己的特立独行,扮演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角色,其实不过就是想要引起大家的注意,赚取同窗们的崇拜!”
裴行俭脸色铁青,怒斥道:“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刘谨勋冷哼一声,从袖中伸出的手掌上竟不知何时多了块青砖,边角还沾着翠绿的苔藓,一看就是刚刚才从旁边的院墙上拆下来。
“我他娘的不止要喷你,还要干服你!兄弟们,给我打!”
裴行俭两眼瞪大,想要后退却被人死死抓住了衣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块裹着泥巴的青灰砖块在视线中不断放大。
啪!
啪!啪!啪!
一道道快到模糊的鞭影毫不留情抽打在裴行俭的背上,直打得皮开肉绽。
“裴行俭,你成天不知道好好钻研六艺,到处带头闹事,不尊师长,不敬同窗,你是不是觉得这座新东林书院没有人值得你尊敬,书院里的规矩也管束不了你,所以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山长,书院学子皆可以畅所欲言,可是您定下的规矩,我怎么能算不服管教呢?”
此刻的裴行俭满脸青肿,鼻梁歪斜,每说一句话都疼得直打哆嗦,却依旧还在嘴硬。
“而且学生可没有半点不尊敬师长和同窗,反而正是因为学生十分尊重他们,所以才会如此热情的跟他们探讨咱们儒序的学术和理念。”
“你确定只是探讨切磋,而不是寻衅斗殴?”
“当然不是了”
裴行俭把头一甩,出咔擦一声脆响,卡顿在某个怪异的角度,动弹不得。
“君子动口不动手,学生以后可是要走‘礼艺’的,怎么可能做这种不讲礼数的粗野行为?”
“你的意思是,你不止没有做错,反而做的很好了?”
裴行俭讪笑道:“也不能说很好,最多一般,还要向您多学习。”
“那你能告诉老夫,刘谨勋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吗?难道不是你打的?”
裴行俭闻言下意识转头,正好看到跪在旁边的刘谨勋正顶着一双乌黑的眼圈盯着自己。
在刚刚爆的那场群殴之中,裴行俭自己虽然被先手偷袭,一砖拍在了脸上,可身经百战的他硬是强忍着剧痛没有倒下,左右开弓,甩开膀子就往刘谨勋的脸上一顿乱砸。
倒是那些被刘谨勋煽动的嗷嗷直叫的富家子,一个个依旧改不了外强中干的草包本性,见了点血就丢了胆子。白白有那么大的人数优势,还是被自己这方打得丢盔卸甲。
“这次的文斗是自己准备不足,略逊一筹。还好武斗方面依旧大获全胜,没丢了脸面。”
裴行俭心中念头急转,一阵洋洋得意。
“不过山长今天看起来火气很大啊,要是刘谨勋这混蛋再落井下石,自己可就惨了”
就在裴行俭长吁短叹,准备坦白交代之际,耳边却响起一个暗哑的嗓音。
“回山长的话,这伤是刚才混乱中,我自己不小心弄的,跟裴师弟无关。”
裴行俭面露愕然,就看见那两团乌黑淤青之中有两颗不起眼的黑眼珠子左右转动,眼底傲气不减。
这王八蛋
“刘谨勋,你确定?”老人沉声问道。
“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