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起得早,郑二娘让她坐在凳子上给她扎头发,此时手一松,闻央朝她跑过来,眼睛里藏着无声的期盼,这期盼看得叫人叹息,温禾安顿了顿,朝她摇摇头:“暂时还没有消息,他们在你们村上潜藏了那么多年,所图甚大……我们需要时间。”
温禾安摸摸她的辫子,问:“有想学的东西吗?想修行吗?”
闻央眼睛一亮,旋即黯淡下去,她道:“阿兄带我测过灵根,我天资平平……”去门派修习是一大笔银子,外门弟子修到最后,只不过比凡人多几l年寿命,多在世上蹉跎几l年,实在没有必要。
温禾安与她对视,将丑话说在最前头:“你们村的事牵扯甚广,如果真如我们所想,他们九死一生。而你还小。”
她顿了顿,又轻声说:“天资不是修行之路上唯一的准则,勤奋,心性与韧意同样重要。我教不了你,却能为你找个好老师。”
她捏了捏闻央的手掌,小孩骨头细,捏起来跟没有筋骨一样,说:“不收你拜师学艺的银钱。你想想,想好了再来和我说。”
在这样的年龄做出左右自己一生的抉择无疑艰难而茫然的。
温禾安转身欲走,给她留一些时间,可迈步的时候,衣角却被闻央捏住了。她没有哭,也许是过去几l天眼泪流干了,此刻紧抿着唇,道:“我学。”
她仰着脸看温禾安,重复着道:“阿姐,我想学。”
温禾安静静地看着她,能看到小孩眼中还不能遮掩住的茫然悲愤与恨意,半晌,她道了声好,而后拨开四方镜,通知了月流一声,牵着闻央迈出了这座府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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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边,温禾安在街市上买了些吃食回来了,她收到了罗青山的四方镜传信,松灵破开了,里面确实有端倪。
今夜她还要去见温
流光。
估计是一整个晚上都要耗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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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淮与罗青山都在屋子里坐着,头对头研究桌上的东西,见她到了,罗青山不敢多说什么,商淮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四方镜,嘀咕:“陆屿然怎么还没到。”
桌上摆的东西是松灵,准确的来说,是被拆开的松灵。
松灵摸着是玉石的质感,沉甸甸的很有重量,真正拆开之后才知不是材质问题,它重是因为里面有上百个零件机括,像个缩小的蚁穴。此时此刻,这些细小零件散落了一桌,露出最里面一小颗玲珑球。
玲珑球做得极为精细,缝隙极小,只有将球转动着举到眼前,才能透过那一丝光亮,窥见里面的白色粉末。
温禾安看了一会,皱眉问:“这是什么?”
罗青山这几l天别的都没干,时间全花在这上面了。他拿出个纸包,纸包里放着从玲珑球里采集的粉末,又指了指这一桌子的零件,面色凝重道:“足足一百八十八个零件,环环相扣,用折纸术拆都拆了整整三日,这东西造价不菲,不是寻常之物。它们在内运转,时时变幻,控制的是玲珑球里药粉撒出的量。”
温禾安顺着他的话接:“而这样的松灵,每家每户都有。”
商淮同样拧紧了眉:“那个村落,少说也有好几l百户人家,有的人家还不只有一个。”他嘶了一声,捏着下巴,道:“如此费尽心思,投钱,投人,投时间,处心积虑……”
他没接着说了。
但未尽之意罗青山和温禾安都能明白,罗青山指了指那片白色粉末,道:“我用各种方法测过了,这不是毒,也不是粉,是修士的第八感实质化后凝干了而成的东西,我怀疑二少主先前说村民们喝过的带有赐福的水,跟这粉末的效用是一样的。”
三人皆沉默下来。
温禾安扯了下嘴角,问:“你们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甫落,就见屋外结界倏然一敛,晦色滔天,陆屿然无声撕裂结界,携着满身院外霜气,跨过门槛进屋。他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只在看到温禾安时不动声色落了下睫。
走到桌边,他忍耐地道:“说事。”
温禾安看到他氅衣也没披,穿得单薄,全靠劲瘦优越的身形撑着,苍白手背上沾着绿豆大一点混着血丝的稠液,明显擦了好几l遍,周围肌肤都泛了红。
他这会靠在椅背上,眼皮一耷,随手拿过帕子就着灵力又开始磨。
寻常血液掐个清尘诀就可以了,自然不需要如此大费周折,温禾安看出了什么,问:“有九境想灵力自燃?”
陆屿然嗯了声,眉心皱得更紧:“想燃,没燃成。”
商淮心中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