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七月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下一秒就见身边的少年铁青着一张脸打开车门。
阿飘背对着泥头车,在沈祀看不见的角度,阴翳如墨般氤氲开染黑了全部眼白,属于饿鬼的森冷气息铺天盖地朝鬼脸席卷而去。
原本还气焰嚣张的水娘娘立即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咽喉,舌头吐得老长。
阿飘嘴唇翕动,无声喝令:“滚!”
脖子上的力道松懈,水娘娘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逃也似的跑了,几秒钟后又像是想起什么,连滚带爬地浮上来,发出尖锐的啸叫。其他水娘娘听到它的叫声,仿佛狼群听到头狼的召唤,丢下老宅里的众人,跟在后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们走了……”陶黎满头满脸的汗,白衬衫紧紧贴在背上。
阿飘重新上了车,沈祀关切地问:“你还好吧?要不要吃点晕车药?”
少年看了眼他旁边的纪浮光。
纪老师微微一笑:“不用,他吐啊吐的,就习惯了。”
沈祀总觉得不大好,于是又问阿飘:“真的不需要吗?”
少年僵硬地摇摇头:“不用。”
“行吧,如果不舒服的话记得告诉我。”沈祀叮嘱。
“嗯。”
“沈医生。”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沈祀朝后者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纪浮光低低咳嗽,苍白的脸颊因此染上一丝淡淡的血色:“我有点不大舒服。”
沈祀赶忙问:“怎么了?”
“胸口闷。”
沈祀想了想说:“可能是安全带勒得太紧了,我等下帮你看一看?”
“好的。”纪老师眉眼微弯,“谢谢沈医生。”
旁观了全程的殍和苏七月:……
水娘娘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沈祀把车停回原来的位置。
一行人软手软脚地下了车,老宅里闹哄哄的,所有人都在质问陶大功陶晓蕴妈妈的死因。
陶庄主事人把自己锁进房间里谁也不见,陶晓蕴也施施然回了三楼。
沈祀走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变成了四个,张风开目光落在多出来的少年身上,瞳孔骤缩:“他,他,他……”
沈医生介绍:“张医生,这是阿飘。”
张风开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我特么当然知道他是阿飘!
“阿飘,这是张医生,我的同事。”沈祀又对少年说。
阿飘:“张医生好。”
他声音沙哑,但还算礼貌。
张风开深吸一口气,内心却在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饿鬼啊啊啊啊啊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饿鬼因为受业力所累,在无边的饥渴中煎熬度日,正常食物在它们面前会化为火炭,一进口中就变成火焰灼烧喉咙,日复一日的折磨让饿鬼成为了六道众生里戾气最重,也最凶残的存在。
而现在,张风开面前就站着一只饿鬼,对方还叫他张医生。
张风开觉得不是自己疯了,而是这个世界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