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彦平说:“她在上班。”应该吧。
“找时间请她到家里吃饭,先见一面。你也马上三十岁了,差不多该定下来。”李絮芳说着观察儿子平淡的反应:“或者你有别的打算,还不想成家?”
梁彦平抚摸额角,他爸插话:“其实不用着急,男人晚一点结婚没关系,事业要紧,人家回国才多久,先顾工作吧。”
李絮芳不置可否。
一家三口到家下车,梁彦平扛着行李走在后头,一边上楼,一边听着父母绵绵不绝的对话。
“休息两天,准备年货回喜塔过春节,爸爸一个人在老家,我不放心。”
“接他来津市吧。”
“这边没人陪他打牌下棋,老头怕无聊,不想离开镇子。”
梁超树对岳父十分孝顺,听罢立即同意:“行,将就他,正好彦平几年没回过喜塔了。”
李絮芳回头调侃:“大建筑师,还住得惯老家的旧房子吗?”
梁彦平也笑了。他人生中许多快乐的时光都在喜塔镇度过,怎么会住不惯。
陪父母吃过晚饭,梁彦平开车回江都金郡,路上给黎蕊涵打了个电话,问她这些天考虑得怎么样。
“等春节之后再说吧。”显然她依旧没能下定决心,试图再拖延一段时间。
恰好梁彦平也这么想。纵使他们的关系摇摇欲坠濒临崩裂,也得挑个恰当的时机心平气和处理,至少让双方家人安安生生过个好年,不能毁掉春节这么重要的日子。
那边黎蕊涵挂了电话,幽幽叹口气,眉尖微蹙,像仕女图里颦眉愁怨的美人儿。
父母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又在讨论姨妈的女儿嫁得好,女婿出手阔绰,在津市最贵的楼盘买下一套大平层送给岳父岳母。
黎蕊涵关上卧室门。
她忽然觉得可悲,读书越多,见识越广,与父母精神上的差距就越让她难以忍受。留学归来,拿到体面的学历和工作,竟然还要被“嫁得好”的观念捆绑,耳濡目染下,陈旧腐烂的世俗价值像毒液慢慢渗进她的骨血,潜移默化,犹如天罗地网将她困在其中,避无可避,没处躲藏。
黎父敲门进来:“乖女,彦平爸妈回来了吗,我们几时见面?”
她低头翻书不语。
黎母说:“过完年你就二十九岁了,我真是着急。”
黎父叹道:“女孩子青春宝贵,他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黎蕊涵忍耐着厌烦,面无表情地起身拿上外套和包:“我去找他问问。”
黎父黎母错愕:“那你今晚还回来吗?”
“不回了。”
她大步出门,匆忙下了楼,第一时间打给杨少钧,问:“你在哪儿,借你家住一晚方便吗?”
杨少钧笑说:“陪我爸应酬,年后才回津市。”
黎蕊涵冷淡地“哦”了声。
他又说:“我在物业给你留了钥匙,你随时可以过去住。”
她心里总算舒坦些许,眉梢挑起,依然是那个高傲冷艳的黎小姐:“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