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鹭飖嗤笑一声。
“这支蜡烛燃尽,你就没有机会了。”步子钦指了指方才放置的烛台。顺着他的手指,殷鹭飖也抬起头看了一眼,但她没说什么,又偏过头去。
暗室里的两个人一齐沉默着,一时间,只剩烛火还在轻轻晃动。殷鹭飖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忽然注意到了这烛火,笑着开口:“原来卿玦你在啊,躲着做什么?”
虚掩着的门被推开,烛火猛烈地摇晃了一下,卿玦走进来,手里把玩着那串琉璃珠。
“我进来了,你想说么?”
“呵,我没什么要说的。”
卿玦道:“这支蜡烛燃尽大概需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好漫长啊,都要等不及了。”
“等什么,等你的救兵吗?”
殷鹭飖勾唇笑道:“你不是都知道吗,不用问我吧。”
“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这件事从你嘴里说出来,你才能活。”
无视了卿玦的提醒,殷鹭飖依旧不愿意吐露半个字,她一副任人宰割懒得反抗的模样,闲散得像是在自己家里接待客人。卿玦盘着琉璃串,施施然在她面前坐下来。淡金色的清透珠子,每一颗纹路皆有不同,串珠的细绳空了一截,琉璃珠子在她手指的拨动下顺着细绳滑动,其上的纹路如水般流淌。
“十五颗。我记得它原本有十八颗的……辗转到你手里,就用了三颗了。”
“现在它到你手里了,你想用多少就用多少,干脆一口气把它全用完,这样也不会再落到旁人手里。”殷鹭飖满不在乎道。
“好啊。不如你跟我玩个游戏吧,”卿玦扬了扬手里的琉璃串,“你输一次,我就用一颗。如果你能连胜十五次,我就把彩云散给你。”
似乎是没料到卿玦会如此提议,殷鹭飖目光一凛,应道:“卿玦,我们以什么定输赢?”
“铜板。刻字为正,猜正反。”
“我自小混迹赌坊,你赢不了我。”
狭小昏暗的房间里,一场简陋的赌局拉开了序幕。
殷鹭飖道:“我选反面。”
铜板被步子钦高高抛起,在空中旋转几圈,在殷鹭飖热切的注视下落进他的掌心,被他用另一只手盖住。
“我已经看见了,它是反面,”殷鹭飖得意道,“你的人不会做手脚吧?”
“阿钦,把手拿开。”
步子钦迟疑一瞬,但还是将手拿开,露出那枚铜板——反面。
殷鹭飖知道,细绳上串的每一颗琉璃珠,其实并非琉璃所制,而是一种虫茧。细绳是用这种毒虫的母体□□浸泡过的,当佩戴者顺着虫茧隐藏的开口将外壳破坏后,蛰伏在茧里的毒虫会迅速攻击除了佩戴者以外、方圆十步之内的所有人。这种毒虫源自南泠秘教,中毒者会立即陷入昏迷,六个时辰之内没有教内的解药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这是一件凶器,名为“彩云散”。
卿玦忽然摊开手,掌心里赫然是另一枚铜板,正面朝上,“喏,你输了。”
“你……卿玦,你敢耍我!”
殷鹭飖脸上错愕的神色一闪而过,杏目圆睁,“你这么做,输赢有何意义?”
“当然有意义。殷鹭飖,我们玩的这个游戏,你输了就得死,你赢了才能活下来。”
“你真的会杀了我么?卿玦,你要是想杀我,就不会把我打晕了困在这里。劝你别搞威胁那一套了,我知道你不敢杀我,你还指望从我嘴里问出点有用的东西呢。”
“嗯,”卿玦摩挲着珠串,点了点头,“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见她的态度软和下来,殷鹭飖谨慎说道:“我告诉你消息,你放我离开。而且,你必须把步子钦的手脚打断,给我当人质。”
步子钦垂下眼眸,不敢去看卿玦的反应。他感到胸膛里那颗一向沉稳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像是怕极了,又像是兴奋极了,几乎要长出手脚来,扑到卿玦面前请求:“不要这样对我!”
但是他不能这样做。
房间里又静了下来,这次连烛火也不晃动了。
“好啊。”
如往常一般平静,平静得毫无波澜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平静。这个声音和语气他十分熟悉,她曾用这样的语气吩咐他关门,命令他倒茶,现在也用这样的语气……让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