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干枯蜡黄,如鸡爪一般,满是深褐色的老人斑。
陈渊握住他的手,缓缓度入一丝法力,道:
“学生不肖,未能侍奉于床前,让先生受罪了。”
老儒生肉身得到法力滋养,眼神变得明亮了许多,声音也洪亮了一些,笑道:
“伱虽不在,但赵管事对我关照有加,何来不肖一说?我一生郁郁不得志,最幸运之事,便是收了你这个学生,才得以安享晚年,你能回来看我一趟,我便知足了。”
“先生……”
“咳咳!”
老儒咳嗽两声,声音又大了一些,望着头上的房梁,缓缓说道:
“我这一生,唯爱读书,经史子集、诗词歌赋、道家经典、兵书战册,无所不晓,自问满腹经纶,博古通今,但唯独看不透两件事,一是科举,二是生死。”
“科举需写八股文,我明明知道怎么写,但却偏偏写不出来,每当下笔,便胸中淤塞,头晕气短,终生未能进学,甚至连童生试都考不过。”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去年冬天,我每晚闭眼,生怕一睡不起,心中恐惧异常。上天眷顾,竟然让我熬了过来。这一次,我却是熬不过去了,惶惶不可终日,只待死期来临。”
说到这里,老儒生吃力地转过头来,看向陈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
“若不是心存最后一点执念,想要见你一面,我怕是早就撑不住了。你尊师重道,让我安享晚年,我无以为报,只能把这一屋藏书,以及我家传的宝物,一并赠予你。”
说着,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往怀中摸去,拿出一个玉佩,递给陈渊。
这是一枚青色玉佩,一面刻着山川河流、白云仙宫,一面刻着“凌云”两个字,质地细腻温润,雕饰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这枚凌云佩,是我祖传之物,再穷困潦倒,我都未曾卖掉,今日就送给你了。”
陈渊放开老儒生的手,起身双手接过玉佩,朝老儒生深施一礼:
“谢先生赠宝!”
老儒生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道:
“我心愿已了,终于不用再苦熬了。我再赠你一言,世间万物,生死之外,皆为虚妄,切不可为外物所扰……”
他的眼神慢慢涣散,声音越来越低,直至低不可闻。
陈渊急忙握住老儒生的手,往他体内灌输法力,连声唤道:
“先生!先生!”
但他再无任何回应,陈渊轻叹一声,收回法力。
老儒生生机消散,再无回天之力。但就在这时,陈渊面色一变,难以置信地看向老儒生。
他刚才灌注法力时,竟然在老儒生体内察觉到了灵根的迹象!
他连忙又注入一丝法力,仔细感知一番,长叹一声,收回手掌。
老儒生体内不仅有灵根,而且是土木双灵根,若是踏上仙道,筑基可期,结丹也是大有希望。
但他一辈子没有接触到修仙界,在凡俗中庸庸碌碌,最终死在病榻之上。
就连他体内的灵根,也因年老体衰,变得若隐若现。
若不是陈渊连续向他体内灌注法力,都无法现。
而随着老儒生辞世,他体内的灵根也会慢慢消失,散于天地之中。
陈渊心中五味杂陈,面色变幻不定,低头看着手中的凌云佩,喃喃道:
“造化弄人,仙缘难得……”
……
当天下午,赵山把老儒生的丧事安排妥当,葬在乐平县外一处山清水秀,风水绝佳之地。
陈渊亲手为他刻了一块碑,上书“先师读书人颜向培之墓,学生陈二牛立”。
立好墓碑后,他在老儒生墓前伫立良久,摩挲着那枚凌云佩,神情复杂,心绪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