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流淌的血液都与众不同,基因招财,让他们抬头挺胸享受世间做人的尊严,或许这种人生更有意义。
月亮是那崇高而无法企及的梦想,六便士是为了生存,不得不赚取的卑微收入,她抬头看一眼月亮,又继续弯下腰追逐赖以果腹的六便士,日复一日,孜孜不倦。
宋槐收回了眼。
这是一个令温诚烦躁的夏天,他站着处理工作消息,为数不多的耐心已经耗尽了,恰巧余光瞥见那洗车的撕了块旧报纸,一点点的蹭他玻璃。
他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洗车的不仅不会开车,认不得车牌,连洗车也不专业,纯粹糊弄差事。
温诚趟水走过去弯腰,和她目光落在同处,“诶,你干什么呢。”
“清理油膜。”
“?”
“很快,马上就擦干净了,这个有时候用水枪压力太大,面积广,”宋槐视线没往他身上放,专注的看着油膜厚区,嘴里念念有词,“效果差不多啊,我习惯这个。”
“会蹭花的。”
“您放心,之前都没有过。”
“换一个。”他说了,她还是没换,也不知道没听见还是怎么。
操,真是个缺心眼儿的。
温诚看着她那张略有麻木的脸,整个人是静态的,讷讷的,唯一动态便是她鼻尖那滴摇摇欲坠的汗珠,
“不能要求你换吗?万一蹭花了我还得跑一趟,谁有那么多时间,”温诚语气不好,像老板训员工,他直起腰,眼风略过她头顶,到底收敛几分告诉她,“你给我快点儿,热死了。”
话说完,玻璃上那只手停顿,她眼睛一抬,目光约莫落在自己西装上,声音轻轻的,“对不起,我马上给您换。”
早这样不就完了?非得蹲着找骂。
温诚想起去年春招,临时到乔潭立工作的人事部坐了半天,碰见几个没经过社会毒打的一本理工男,自以为是,油盐不进,总觉得自己那套是对的,拿过多少奖,绩点多高,成绩年级多少名,总体给人印象很差,到最后照样灰头土脸的离开,真是何苦呢。
半小时后清理完,温诚进去拉开门坐驾驶位,安全带卡扣里,车慢慢往后倒的这几秒,他从挡风玻璃中,看到她坐在洗车间角落废旧轮胎上,碎发遮掩侧脸,只露出鼻尖,整个人弯腰弓背抱着膝盖,背脊一条骨头很清晰。
感觉她挺委屈的,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往她身上加码,不断加码,有马上撑不下去的无力感。
她有什么好委屈的?他哪句说错了?
温诚眼皮一跳,揉揉鼻梁,好像他无理取闹欺负人一样。
车倒出库,温诚就说刚才那人,根本不会洗车。
乔潭立坐副驾仔细瞧了瞧,“还行吧。。。。。你先凑乎开一天,那挡风我已经给你订上了,明天到货来这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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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槐洗完车顺便擦手进店,看到孟衫来这串门,和她打了招呼。
孟衫捏捏她手臂,唉声叹气感慨,“多吃点儿,饿了来火锅店,管饱啊。”
孟衫是宋槐初来乍到最先认识的,是朋友也是恩人。
几月前,两人初次在大街碰面,孟衫冲上来就发传单,对着宋槐妹妹露出标准八齿笑:“小朋友,来看幼儿园吗?”
她是一位看起来年纪在三十上下的女人,假睫毛很翘,波波头,下巴略圆润,人中明显,涂着玫红唇膏,无名指上是素银戒指,手里握着传单。传单上一行大字宋体加粗,写着,心心幼儿园!
可惜宋槐没钱,但绕过去孟衫又追上来。
相同的形式,见了两次面,一来二去就坐旁边火锅店涮羊肉。
孟衫说了很多。
说她是东北吉林马川村的,十年前没赶上乡村振兴的好时候,先莽莽撞撞坐绿皮出省,直接到了望海,死劲儿练就南方普通话,打肿脸装大城市土生土长的人。刚来时在服装批发市场打工,工资一直不高,年底清仓卖不出去的,她还能顺走不少低仿大牌的时髦衣服,逢年过节就穿出去,她记得有件儿衣裳特喜欢,当时不认识牌子,后来被顾客打假,说你那叫GUCCI么?谁家GUCCI那么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