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命与追杀再次上演,只是逃命的人更多了。平日里人迹少至的山林一下子人声鼎沸,粗重的喘息、凄厉地喊杀声、粗鄙的叫骂声,不绝于耳。李遗在前一路奔逃,他虽然没有搞清楚什么状况,但是刚才擦肩而过的飞刀让他重温了死亡的气息。不管场中情况如何,起码朝他扔飞刀的不是什么好人,一脸凶相最后将祸水引向他们的也不像是什么善茬,跑就对了。身边的二位,李遗不用问也知道就是自己的那两只“尾巴”。他边跑边嚷嚷:“你们不是军士吗,怎么也会被追杀啊!”王筴惊讶道:“你认识我们?”少年双手拉紧背篓的背带,即使逃命也舍不得丢下,毕竟足足花了五文大钱买的竹子,又费了好几个日夜编成的,他回应刚旧他一名的“尾巴”:“你当我是傻得?”纪竹沉声道:“能不能先甩掉这些人再废话!”几人早已跑出草甸,一路沿着沟谷向下奔去,一路怪石嶙峋,坑坑洼洼,三人脚步不停,不论眼前是什么都只能先把脚迈出去再说。当三人连缓冲都没有就直接跃下半丈多高的一块巨石时,王筴终于忍不住怪叫道:“小孩儿,你能不能带点好路啊。”李遗站直身子,头也不回地继续奔逃:“谁跟你说我是带路的,我也不认识路啊!”纪竹也忍不住了:“不认识路你也敢没头乱窜?”少年嘴上不饶人,听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回呛道:“这哪有路啊,你给我找一条出来,实在不行你们往回跑啊。”谁知两个“尾巴”闻言还真就站住了身形,转身向后。身后紧跟的那两人也没有想到前人能突然停下,他们已然成了血人,居然也一路跟了下来。王筴突然笑了,面对这被自己“同袍”追杀的身份不明者,他右手倒持匕首,狞笑道:“竹子,我差点都忘了咱们是吃哪碗饭的。”纪竹面色严肃,眼神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两尊血人,默不作声地用腕带将匕首缠绕在左臂上。最后方追击的六人也没想到逃窜的两拨“贼人”突然停了下来。六人齐刷刷地也跳下了巨石,这一下,三方人陷入了完全倒置的境地中。李遗三人背靠下山坡谷,虽无路径但随时可以离开。两个血人又陷入了被围困在中间的运命。反倒是一路追杀而来的六人,陷入了前有“贼人”,后有巨石的无路可退的绝地。两名血人背靠背分别面对两方,先前喊话求援那人率先开口打破了场中的静谧:“各位,现在这种情况,大家是否可以谈一谈了。”为首的追击者显然气力不逮,他将刀插入泥土中,难得松口道:“谈什么?跟细作有什么好谈的?”血人道:“或许我与这几位江湖朋友有的谈。”王筴纪竹默不作声,为首的追击者哈哈笑道:“你个穆燕细作与我没得谈,与大梁羌骑就有的谈了?”纪竹王筴猛然一惊,心里忍不住嘀咕:“今天是身份写脑门子上了吗?怎么个个都知道我们的身份?!”纪竹依然硬着头皮,抱拳道:“莫要误会,我等非行伍之人,也无意牵扯进各位的恩怨之中,只要各位不寻我们麻烦,我们自行退去。”为首那人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一颗吊牌,纪竹王筴认出那是象征军士身份的铭牌,那人说道:“青州护军府边军刘大勇,奉命追剿穆燕细作,作为我大梁军士,藏匿身份,避战退缩,按律为逃兵,当斩。”言罢,利落地抽出战刀,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纪竹王筴对视一眼,知道不能继续装下去了,二人也猜到了,大概率就是自己的武器暴露了身份。二人也只能感叹运气不好,遇上了对羌骑有足够了解的一人,连羌骑游标的武器都能认出来。比纪竹王筴二人更紧张的是两个血人,方才还以为追击者被陷入了死地,现在形势陡变,如果前方这两人真是羌骑,他们的处境才是死得不能再死。纪竹王筴二人自知羌骑身份特殊,在军中也多有特权,但这特权不包括罔顾军律、不行职责。二人缓缓迈开步子,向前逼去。先前说话那血人不甘心地开口:“二位何苦由他恐吓?萍水相逢,即使不能拔刀相助,也不必助纣为虐吧。”二人果然止步,血人来不及松一口气却听到王筴冷笑道:“最恨的就是细作。”下一瞬,袖箭脱手而出,面向王、纪的那血人下意识挥砍,同时听到了金石交击声和箭簇刺穿血肉的钝声。两只袖箭一只被劈飞落向不知处,一只射中血人左臂,一时间血流如注。王竹冲看戏的追击者道:“怎么,驱虎吞狼再打虎吗?”那人嘿嘿直笑,却不答话,如果不是脸上尚有来不及擦去的血迹,他这副样子倒真称得上憨厚朴实。两个血人不能再相顾,一人与六名追击者对峙,说话那人与手持一把短匕就冲了上来的王筴缠斗在一起。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在相遇的刹那,血人侧身躲过又一支无声射来的袖箭,待回头直面王筴时,短匕已经迎面刺来。王筴的速度过快,借助袖箭偷袭获得了贴身近战的机会,以匕首对战刀,以短击长,越近他越有优势。血人将战刀立起拨开匕首,王筴身形却紧紧跟上不给一点余地,反手斜刺而下。血人显然不想步步被动,不顾王筴攻击,拨开匕首的战刀划出半个圆圈,手腕翻转,从右下方挥砍上来,摆明了就是要以伤换伤。王筴没想到这人能这么狠,他也并不愿意跟这一身是伤的血人以伤换伤,眼下只有敌人没有战友的局势绝不允许他轻易受伤。惊诧分神之下身子往后弓步躲闪,只是这一躲不但匕首攻势弱了下来,后撤距离也不够完全避开战刀,从左腹到右肩,衣服应声破开大口子,一条淡淡的血线显现。纪竹大吃一惊,顾不得许多,甩出袖箭逼退一击得手再度跟进的那人,救下王筴。“筷子,你怎么样?”电光火石之间,高下立见。王筴冷汗直冒,伸手抿了自己胸前的血液,瞅了一眼,甩甩手低声道:“竹子,这是个狠人,是个高手。”纪竹苦笑道:“盯梢变爬山,爬山变玩命,咱哥俩什么命啊。”王筴哈哈一笑:“竹子,你跟我学坏了,怎么也那么多牢骚。”只是不经意间向身后一瞥,王筴的身体便比方才钢刀从胸前划过还要凉了。他迟疑道:“竹子,如果那小子出事儿了,你说都伯会真的要我们的命吗?”纪竹反问道:“你觉得呢?”却不见王筴的下文,他也向后一瞥,怔住了。那小子人呢?!:()随风遗留